他緩緩睜開眼睛,模糊的視野里出現一個小小的晃動的點,有人過來了
白桃努力看,看清他的樣貌時心臟猛地緊縮。
是傅宴停。
傅宴停怎么會到這兒來,是不是被人騙過來的傅宴停還會被他們關進來嗎
白桃腦子里的警報拉響,大聲喊道“傅宴停,你怎么來了”
他著急地四下張望,沒看見有人跟蹤傅宴停。
傅宴停跑到窗戶下停住,抬頭看向他“我來找你。”
風聲混合著他略重的呼吸聲一下撞進白桃腦子里,白桃懵了一瞬,濕漉漉的睫毛輕顫著,好像沒懂他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傅宴停一直盯著他看,白桃幾乎要以為自己聽錯了。
傅宴停是來找他的
有點奇怪。
再想一下。
白桃扣扣手指,雪白的小臉皺成團,越想越亂,怎么是傅宴停來找的他,找他干嘛
傅宴停又說“別跳。”
白桃“”
他撅著嘴巴,傅宴停是不是也覺得他很笨啊
這么高跳下去不死也得斷條腿,他怎么可能蠢到跳樓。
白桃吸了下鼻子,說話鼻音很重“我不跳,我只是上來看看風景。”
他怕黑,風吹得房子里的塑料袋一直響,像鬼哭一樣,他不敢待在下面。
“”傅宴停低低呼出一口氣,說,“把腳收回去,很危險。”
“我當然知道危險,不用你說。”白桃還有點哽咽,他扒著窗框,小心翼翼把腳回來。
這棟房子廢棄了七八年,日曬雨淋,年老失修,墻皮都是脆的,窗框忽然晃了一下,白桃魂都嚇掉了,緊緊攀著墻壁的手用力到發白。
嗚嗚嚇死他了。
他心有余悸地往下看了眼,看見樓下的人張開雙臂,肩膀寬厚有力,像是準備要接住他。
傅宴停仰著頭,風把他的頭發都吹起來了,額頭上的汗比跑步時悶得還要多,眉頭皺得死緊,眸子里流露出些許緊張,好像很擔心很擔心他。
白桃沒來由地想,如果傅宴停會接住他,他真的會有一種想要跳下去的沖動。
而且傅宴停也太好看了吧,白桃咽了咽口水,忍不住說“傅宴停,你站遠一點,我會壓死你的。”
這個高度,一個摔成東一塊西一塊,一個壓成脆脆薄餅。
傅宴停嘆氣“下來。”
他澄亮的眼底映著天邊的光亮,微啞的嗓音四散到風聲里,有些模糊,卻異常的安定人心。
白桃戰戰兢兢從窗臺上下來,一個沒站穩跌到地上,又聽見外面有人在砸門。
咚咚咚
聲音一下比一下大,一下比一下急,砸得白桃心臟都跟著一起震。
他抓著二樓的護欄
向下望。
哐當一聲巨響,地上揚起一層厚厚的灰塵,傅宴停把門撞開了。
夕陽徹底沉了下去,器材室里一點光亮也沒有了,濃郁的黑暗里一抹白撞進白桃的視線里,傅宴停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
白桃坐在地上,立馬喊道“我在這里”
不過片刻,晃眼的光線出現在長廊盡頭,白桃下意識擋住眼睛,聽見傅宴停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手電筒稍稍挪開,伴隨著略顯急促的呼吸聲,白桃的視野里多了雙帆布鞋。
傅宴停沉默地看著白桃。
蹲坐在地上的人抱著膝蓋,像在土堆里滾了一圈,額頭上還有不知道從哪兒蹭上的灰,渾身臟兮兮的,比小巷子里的流浪貓也好不到哪兒去。
可就是這副可憐模樣一把攥住了他的心臟。
白桃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他哭了這么長時間,眼睛肯定腫了,好丟臉啊“傅宴停,你怎么來了”
思緒難以言說的繁雜,傅宴停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白桃后背抵著墻壁,莫名害怕,傅宴停不會是來揍他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好像聽到傅宴停松了一口氣。
“找到你了。”
傅宴停鼻尖滲出一點細汗,頭發難得凌亂,肩膀上有一道灰撲撲的印子。他蹲下身,看見白桃眼尾濕紅,濕濡的睫毛結成縷,被眼淚墜得下搭,肩膀一抽一抽的,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先前的那點兒牙尖嘴利也被磨了個干凈,變得可憐可欺。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
他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抹掉白桃臉上的淚痕,又堪堪停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