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說在高臺上為平頭百姓們唱戲。
這樣的地方賞銀不多,聽眾身份不高。既無賞賜,也攀不上關系,高臺之上還要扯著嗓子唱得聲音大些,容易毀嗓子。有些水平的角都不會來,只能是像金玉班子這樣的為了維持生計不得不來。
能在此處看到熟人,拂雪心里也多了幾分熟悉和安定的感覺。
現在臺上的正是班主,班主是老生,聲音洪亮底蘊綿長,和時興的角兒們相比稍稍遜色,但本事還是有一些的。
臺下搭了個簡陋的小棚子,供戲班子換衣裳化妝用,周圍圍著不少人,拂雪大部分都認識。
拂雪眼巴巴的站在遠處看了許久,這才小心翼翼的看向首輔大人,似乎希望可以過去敘敘舊。
這眼神實在是可愛又可憐,蕭靖則心一軟,點點頭便放拂雪離開,他自己則是在稍遠的地方觀望。
拂雪得了首輔大人的允許,他安心的一路小跑到臨時搭建的小棚子門口,剛準備進去就被攔在門口。
“外人不得入內,說過多少遍了,外人不許進”一個清脆的少年聲音在拂雪旁邊響起,與聲音同時的還有一只擋在拂雪面前,穿著粗布衣裳的手臂。
那少年生得有幾分眉清目秀,年紀不算大皮肉光滑白皙,看起來確實是個小美人胚子。
“流煙,是我。”拂雪愣了一下,順著手臂望過去,抬頭看到的便是同他一起學戲的玩伴流煙。
他倆年紀差不多大,流煙小他半年,是十多歲家道中落后送進戲園子的,后來二人便一直一起學戲。
這時候流煙才正經看了拂雪一眼,看清楚來人面容才捂住嘴驚呼一聲,“拂雪是拂雪你怎么在這里,你不是”
流煙突然反應過來,剩了半句話卡在嘴邊沒說出口。
他們都知道沒說出口的這半句話都是什么。
氣氛冷了一瞬,流煙連忙嬉笑著招呼拂雪,“都怪我都怪我,今日實在是忙昏頭。班子唱了一整日的戲,總有擠過來想進來偷看的,便沒看清是誰就胡亂攔人。”
“且你穿的如此華麗富貴,我差點認不出來了。”
前幾句話還好些,后邊這一句卻是讓拂雪心中一緊,笑容也有些僵硬。他暫且當自己心思略微敏感些,沒有多言。
戲園子里的人都知道他被賣進首輔大人家做妾室,并不知道他是做下人。一個男妾,下九流們誰不知道納進去為的是什么。在離開戲園子之前,他就聽過不少風言風語,大多都是說他這樣的人,生來下賤,就是被男人玩的東西。
拂雪想著,有一同長大的情誼,起碼不會被瞧不起,總是想回來看看。
流煙親熱的拉著拂雪進小棚子,棚子是臨時搭的,集市定了好幾日的戲,這些日子都在此處更衣化妝,里邊又臟又亂,只有行頭被好好的安置在一旁。
“你們快看,是誰過來了”流煙招呼著眾人過來。
有幾個沒有排上戲的,或是剛唱完沒什么事的,都跑過來瞧熱鬧,雜七雜八的聚在一起說話。
“這不是拂雪嗎果然入了貴人家就是不同了,看這衣裳,真漂亮真光滑,咱們見都沒見過呢”
“是啊是啊,除了行頭,還沒見過這樣精致漂亮的衣裳,不知道這一身要多少銀子,像我這樣的,恐怕賣唱賣到五十歲也攢不到。”
“你們光看衣裳了,瞧瞧咱們拂雪,進了高門大院就是今時不同往日,若是不知道內情的,還以為是哪一家的大少爺。”
“你這真真是發達了,做首輔大人父親的妾室能得不少好東西罷,也拿出來一些接濟接濟眾位兄弟姐妹。你手里漏出來一些,可夠我們吃一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