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搖仰著他,忽沒了笑。
她面無表情地,懶得再看這個在她面前護美人似的“乖徒”一眼,轉身甩手,不遠處的長琴轟然起勢,朝著慕寒淵裂風而去
其勢若崩。
一眾弟子臉色大變,有人的“寒淵尊小心”幾乎要脫口而出。
而慕寒淵一動未動,連提息作防都不曾,像全無察覺那撲面而來的凜冽滅殺的氣息
琴身擦著慕寒淵的寬袍廣袖,驟然急停在他身側,鼓蕩得衣袍獵獵。
掀起的墨發如云間,一條雪白緞帶隨之輕舞。
“拿回去,”傳音里,云搖聲冷,“臟了我的手。”
“”
身后寂靜,無一字辯駁。
瞧,也不喊師尊了。
有了媳婦忘了師父的狗東西,敢情在她面前就不必是一視同仁眾生平等的圣人了,呸。
紅衣少女氣得鼓鼓的,頭也不回地走了。
院中很快人影零落。
雖說何鳳鳴等人很想跑來慕寒淵身旁,給云幺九再添油加醋幾句,但方才她所言一字一句都跟長針似的,扎得他們如同那漏了氣的囊,委實不敢多跟寒淵尊同處片刻。
陳見雪也終于平復氣息,睜開眼“師兄,你不要誤會,云幺九并沒有說什么過分的話,只是叫我”
“我知道。”
慕寒淵溫聲打斷。
陳見雪一愣,抬頭“你知道”
“嗯。”
“那你怎么還”
陳見雪話聲兀停。
她有些不解而失神地,順著慕寒淵抬起的手,旁落了目光
雪白袍袖抬起,修如竹玉的指骨探出,虛撫在那張懸停于他身側的琴上。
其中一根琴弦被慕寒淵指節徐徐撥動。
他側耳,如靜聆弦音。
似乎不滿這一弦琴音,他微微皺眉。
停了片刻,又有接連的琴聲從他指節下落出,或婉轉,或悠揚,或凌厲,或激昂
沒一個像她那個。
直到
“嗡。”
熟悉的弦音像再一次被拉回院中。
幾息后,雪白銀鍛覆著的長睫輕顫了顫,慕寒淵那修挺鼻梁下,薄唇竟抿著勾起一點。
“好難聽啊。”
他輕聲說著,卻是笑了。
“”
陳見雪眼神晃得厲害,眼前這個讓她全然陌生的慕寒淵,仿佛又回到了那天玄秘境里。
三百年來,云搖是天上地下唯一一個,能叫他如此模樣。
難道。
“云幺九,她和”
她和云搖小師叔祖是什么關系
陳見雪聲音艱澀,余下的話卻問不出口了。
“嗯”慕寒淵微微側低回頭,連聲音里都仿有難藏的笑意,仿佛此刻他有天底下第一好的耐心,“什么”
陳見雪忽然就不敢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