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寒淵已在院外了。
那一瞬移近乎急切。
她記憶之中,百余年里,在師兄身上好似從未出現過這種情緒。
不待陳見雪再做思索,幾道御劍身影落到院外,慕寒淵一揮袍袖,將一眾氣息不穩竟險些沖撞到一起的弟子們托住,助眾人落劍。
但還是有一個,一身傷痕,衣衫襤褸,帶著滿身血色從旁人飛劍上滾了下來,幾乎撲在了慕寒淵身前
“寒淵尊”
何鳳鳴拽住了慕寒淵的衣袍,聲啞得近凄厲“快求您快去藏龍山山神廟救云幺九”
“”
慕寒淵扶他起身的手倏地攥緊,指骨凌厲,力道大得仿佛要將何鳳鳴的手臂捏碎。
陳見雪正疾步出來,倉皇問“出什么事了你們這是怎么了云幺云師妹人呢”
弟子們驚魂甫定,連帶著那群懸劍宗的弟子一道,七嘴八舌地將藏龍山內魘獸之困與魘絲入夢的事情說了出來。
“三百年前的異獸,這、這怎么可能”留守的乾門弟子聽完也大驚失色。
再看被扶去一旁療傷的何鳳鳴,就更覺觸目驚心了。
這可是他們之中修為最高劍術最厲害的師兄,按歸來眾人所言,用了升元秘術后竟然都無法在那個偷襲者手里過一套劍招,更何況還有那聞所未聞的兩界山異獸。
“師兄,”陳見雪心頭憂甚,莫名升起一絲不安,她看向不知何故從頭到尾竟無一字出口的慕寒淵,“怎么辦”
“”
慕寒淵無聲。
他耳邊此刻盡是鋪天蓋地交錯凌亂的雜音
“都是我們,是我們拖累了小師叔”
入山就算了,還要我帶一群小孩兒,萬一丟一個怎么辦紅衣少女負手樹下,有些嫌棄地輕聲咕噥。
是他要她帶上眾人的。
“結界已經碎了,小師叔一個人,怎么扛得住那些魘獸的魘絲和血魔無面”
我想請師尊親自入藏龍山。
是他要她去的。
“怎么辦小師叔似乎還有舊傷,昨夜我便見她在體內行術鎮壓什么”
你師妹寶貝得很,就你師尊我身體最好,是吧夜風清寒,她不滿地哼出聲輕笑。
是他篤信她不會出事的。
原來她閉關到底還是出了岔子。
他為何不曾想過,她自出關后始終不肯曝露身份,甚至連奈何劍都不曾取回,究竟為何。
他怎么會讓她那樣以身涉險的。
夜色里聲潮如涌,耳旁的交織著識海記憶里的,一浪高過一浪,洶涌地積聚著。
“師兄”
“寒淵尊”
“寒淵尊”
寒淵尊,說大話會遭報應的。紅衣少女像就貼在他耳旁輕聲。
“咳。”
急火攻心。
慕寒淵咳了聲,覆目白綢一栗。
陳見雪惶然抬眸,卻見那人抬袖遮唇,幾息后,他垂下手,唇色在月下透一抹濃艷的紅。
是血。
陳見雪瞳孔驀地一縮。
不待她開口,慕寒淵低聲“你們歸宗稟明,我進藏龍山。”
一句落下,他便直身向外。
陳見雪陡然回神,慌忙追了兩步,她壓著咳疾聲“師兄不可,事關數百年前的異獸現世,背后之人定所圖非小,這等大事我們應稟眾仙盟處置”
慕寒淵沒有回身,身影飄忽,已在數十丈外“我不在,一切由你決議。”
“師兄魘獸之絲若真無解,你此去萬一失陷其中”
慕寒淵身影消散,冷月之下空留寒寂余聲
“那便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