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輕輕歪開了頭,在她肩上沒了氣息。
“”
云搖攥緊他衣袍的指尖戰栗。
她用力闔上了眼。
幾息后,氣息與心緒終于從巨大的熟悉的驚恐中定下來,云搖在心底默念了三遍“他不一樣,他還活著”,這才睜開眼睛。
懷里少年蒼白,涌泉似的血不要命地從他胸口中流出來,帶走他全部生息,此刻的少年依舊漂亮,只是更像塊一跌就碎的琉璃玉。
好在,云搖感覺得到,他心口的傷正在緩慢復合,有一種像是細到極致而無形的血色絲絡,在他體內緩緩移動,將這具破敗過無數遍的身體重新“織”起。
它重構了他的臟腑,他的血脈,他的骨骼
比之前的輕傷緩慢許多,但猶有余力。
果然還是他自己知道怎么傷害自己最徹底。
“最后一句話什么意思,嗯”云搖松下了最后一點憂心,嚇得氣虛又微惱,她抬手,毫不客氣地捏了捏昏過去的少年的臉頰,“當我是跟那些人一樣,告訴了我,方便我以后一天殺你三百遍嗎”
“算了,等你真醒了再跟你算賬。”
云搖起身,眉心微蹙。
她遲疑了下,目光四處尋索,最后還是落在了斷天淵的絕崖上。
慕寒淵不知何時能醒,但按他所說,醒來的也只會是惡鬼相。
不想再捅死他幾遍的話,那就只能就近給他“解決”掉身體里的那個禍端了。
“你要慶幸你遇到了仙域最天才的師父,”一邊背起滿身是血的少年,云搖一邊艱難自夸,“換了別人來,再給他們三百年,他們也未必發現得了你身體是怎么回事哪像我”
“”
傍晚。
斷天淵絕崖,四月雪下。
“找到了。”
云搖盤膝坐在青石上,她終于在月色顯現前,循著慕寒淵體內一絲絲血色絲絡困鎖住了它的源頭。
她額頭見汗,但雙手結印未停。
而那張慣來掛著或慵懶或不正經神色的面容間,此刻難得地,嚴肅近凝重。
乾元界竟然有如此氣息可怖的邪物,兩百年來她聞所未聞,更不必說見了
它像是一顆種子,一團火,又或是奇詭至極的靈力,無形無質,稍縱即離,在慕寒淵體內四處游蕩,神出鬼沒。
那些血色絲絡似乎由它所生,又滋養于它,往復循環取之不竭。
云搖很確定,慕寒淵若是愿意融合這詭物,不消百年,乾元界內便無人能逃得過他手中。只是那時候的慕寒淵還是不是這個心性至純的少年,就再難說了。
而到了那時,乾元界眾生涂炭,也只在他覆掌之間。
“還好發現得早。”
云搖手中結印速度更快,不斷有金色符文帶著零落的金光拂下,沒入慕寒淵體內。
半個時辰后,那團難以被察覺的血色火焰,終于被無數道合乾元巔頂符咒之道的咒印從慕寒淵體內封印,然后逼了出來。
而云搖已是面色蒼白,一身汗濕衣衫。
她松了手指間結印,睜開眼。
云搖將神識遍及少年周身,便能察覺即便邪焰離體,他經脈間仍有數之不盡的血色絲絡存留,仿佛取之不竭。
但她方才是耗盡靈力才勉強將那邪物封禁,此刻哪還有半點余力
好在沒了這邪物作種子,這些絲絡應當也不至于再染他心神,留在他體內未必不是世間未有的修煉助益。
眼下,更重要的還是
“先封了你。”
云搖冷然抬眸,望向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