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有一日,他會把于你們而言最重要的那個存在,親手奪回來。”
“”
冰冷的戾意第一次浮現在慕寒淵的神情間,讓那張如神明清寒悲憫的面龐竟都有了一瞬的猙冷。
望著已經空蕩的黑暗,他沉眸冷視,許久后,才緩緩闔上了眼。
無盡黑暗里。
一片泛著金紅光芒的鱗片虛影落入云搖手心,然后沒了進去。
磅礴的吸力從她掌心轟然爆發出來云搖只覺得自己神魂一輕,眼前徹底歸于寂滅,五感不復,意識像是被無盡洪流從這方世界里沖撞出去。
而她仍是難抑的心魂俱顫。
不為什么會是慕寒淵
龍鱗匕明明是他親手交給她的,他怎么會又變成了言行完全陌生的龍君御衍
忽地,云搖想起了那日在幻境里初見那個“慕寒淵”時,對方語氣輕詭地說出的兩句話。
這幻境里發生的想來是成千上萬年前的舊事,而那龍形雕像能擲神魂于幻境,便是這里的主人,只要它想,豈止是受影響
就算它想封印記憶,讓神魂只循本體本能、錯以為自己便是身體主人,那也是有可能的。
如撥云見霧,云搖混沌的神思驟然清明。
她被騙了。
從進入幻境開始,真正的慕寒淵便一直“沉睡”在龍君御衍的本體里,而去到她身邊那個,或許就是將她二人投入幻境中的那座龍形雕像嗎
這幻境分明是要逼她和慕寒淵自相殘殺她竟真的信了那個魔族青年
可雖說,幻境中只借神魂之力顯化,但她也不該認不出慕寒淵才對,對方怎么做到神魂氣息上偽裝得滴水不漏的
云搖還來不及想明白這個問題,就發覺眼前忽地重現光明
她像是來到了一塊漆黑山洞里。
面前唯一的光源,是幾丈外一塊光滑完整的石壁,其上正顯現著整座龍皇殿乃至侍龍城的虛影。
而顯影此刻就在龍皇殿內的龍君寢殿里,只是與她離開前所處的景象不同,顯影里的寢殿里紅妝艷裹,艷麗的燭火將整座大殿輝映如霞。
然而比那些紅綢更刺目的,卻是榻上,正從龍君御衍心口滿溢出的洶涌血色。
側背對著石壁顯影,一身嫁衣的女子纖細指間牢牢攥著一把小巧的匕首。
龍鱗匕。
云搖在黑暗里屏住呼吸。
她聽見隱約的聲音像從光幕中,穿過無盡的時空長河而來,滌
蕩在她身周的黑暗里。
“為、什、么”
御衍死死攥著沒入心口的匕首,難以置信地仰臉,看著將它楔入他胸膛的女子。
怪就怪你,是誰不好,偏偏要做妖族之首、天下共主,”嫁衣如血的女子神色慵懶,手里的匕首只更深、更狠地向龍君的心口楔入,“天妖族與地妖族早已水火不容,偏偏你要在中間強行維停。你若不死,那兩族便不能死斗,妖族長安,又哪有人族的崛起之日呢”
“就為了這、個”
御衍字字泣血,刻骨的恨意與怨意在他眼底積聚,混著血淚一道,將他面容扭曲,如那顆正在被割裂的心。
“是啊,我本就說過,我為天下大義,為人族而來,只是你們妖族狂悖,從未將螻蟻般的人族放在眼里而已。”
長雍說著,匕首在掌心間緩擰過去。
在那雙哀慟至極的湖藍眼底,她用龍君御衍昔日送給她的龍鱗匕,生生剖開了他的心。
光幕陡轉,顯影向無盡長空拉遠。
云搖站在光幕前,親眼見著,她猶如身臨龍皇殿上空,望著上萬年前那場慘劇的發生,光幕在飛快地向前
御衍身死之際,整座龍城坍塌陷落,塵霧四起。在他合下的眼簾里,最后的底色是那個人族女子一次都不曾回頭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