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全然不生。”
“嗯”
云搖回眸望他。
慕寒淵指節自腰間玉帶下,勾抬起那柄玉質長琴的佩飾,從方才,琴尾流蘇間就隱約逸起黑白兩色的薄光,又像是被什么無形的罩子封禁其中,掙脫不得。
“這是”云搖望著上面黑白兩色的光,遲疑抬頭,“龍吟劍想要出鞘”
“是。”
“你這劍的邪性”云搖恍然,“莫非,就和你的七情有關”
“從前七情起時,我便于夜色中撫琴,以琴音將七情六欲灌注琴身,換得自身清靜。”
提起這個,慕寒淵似乎有些無奈“憫生琴中存有一物,經了三百年七情灌注煉化,修成了琴髓,我也是前些時日才發現。其質神異,舉世無雙,以龍心鱗作劍體,恰能相得益彰,成就不世靈劍,贈與師尊。”
云搖想了想,還是不解“那也是你的劍,為何會聽我的”
“琴中之物,與灌入之神思,皆與師尊有關。”
云搖“”
云搖“”
沒等云搖細想明白,這話到底是幾層意思,就聽得不遠處一聲“施主”的呼聲。
云搖往前看去。
正是之前領他們入寺的那個小沙彌,在日光下頂著锃亮的圓腦袋,快步朝云搖與慕寒淵的方向跑來。
話聲順著風飄向兩人“師叔說,煉日爐已開,施主想要正靈的法器可以送過去了”
“好,知道了,”云搖路過小沙彌,順手摸了摸小孩腦袋,“煩請帶路吧”
小沙彌委屈地憋了下,到底沒敢說話,念了句佛號就轉過身到前面帶路去了。
給神劍正靈、見證它的第一次正式出世,這么重要的
事情,云搖自然是要跟去的。
只是沒想到,她會因為這個丟了生平最大的人。
正靈,顧名思義,就是為法器器靈修正靈性。正靈儀式一般由僧侶主持,以誦經剔其戾氣、邪性,溫順其根源。
云搖與慕寒淵到達那座即將舉行正靈儀式的佛堂時,梵天寺里前來壓陣的僧人們已經聚齊了。
佛堂中央,佛門定靈陣從地面竄起丈余金光。
光陣中,隱約可見成篇的佛經字符在虛空中上下漂浮,形如金色蟲蟻,又自生一派正大光明的佛門正象。
定靈陣外圍,一張張蒲團上坐著閉目合掌,一邊手捻佛珠一邊低誦佛號的僧人們。
為首主持正靈儀式的高僧睜眼,示意慕寒淵“釋劍,入陣。”
“有勞。”
慕寒淵袍袖一起,憫生琴凌空自現。
他輕撫琴身,釋龍吟劍出鞘黑白兩色之光,霎時照徹了整座佛堂。
伴著龍吟清鳴之音,真龍虛影顯現長空。龍首昂張,騰云冉冉,龍軀仿佛欲要直破九霄,聲勢浩大驚人。
整座佛堂內,一座座佛像身周掀起了掀起金色光濤,結陣等待為神劍正靈的僧人們也都睜眼,望著眼前畫面震撼失言。直到為首高僧的一聲佛號下,眾僧人才紛紛回神,合掌垂首,繼續低聲誦經。
然而就在此時。
眾目睽睽之下,那柄出場就制造了如此聲勢的神劍,在半空中傲然挺立了不足片刻,忽然一頓。
它靈性十足地探了探劍格,離開籠罩它的陣法金光半寸,就像是好奇的孩童將腦袋伸出了門,緊跟著,劍身暴起困住它的佛門定靈陣幾乎只撐了三息,就在一片驚呼中碎成無數光點,逸散而去。
而佛堂正中,“作惡”的龍吟劍沖天而起,直向著堂門前,挾裹著令人色變的殺伐之氣遁去
一息后。
它猛地剎停在云搖身前。
劍身之上黑白兩色光互相傾軋,難舍難分。
劍格帶著劍體顫栗不已,全沒了方才傲視萬劍、出塵脫俗的神劍作派,改作一副急切的狗腿模樣,繞著云搖撒歡似的轉起了圈
神劍震蕩擴散開的波紋里,還響徹著它不知是激動興奮還是愉悅的低鳴。
一眾僧人目瞪口呆,有位小和尚呆坐在最后一張蒲團上,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連經都忘記念了。
主持儀式的高僧遲疑望向慕寒淵“寒淵尊,此劍雖靈性古怪,但視之不似戾惡之劍,不知邪性何顯”
問題剛落。
云搖那邊,她實在被這可惡的狗腿劍蹭啊蹭得生了惱,抬手一巴掌就將劍揮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