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不必碧霄佐證,懸劍宗弟子們也望著東南方向變了臉色
滔天血氣猶如猩紅的云,隨著一陣凌冽無匹的殺意,朝著此處城池遁來。
“閉城開陣示警”
為首弟子數聲令下。
這座城池四方便各有一道靈柱沖天而起,瞬間便合攏在整座城池上方,交匯于一點,繼而攏下四道光幕,合作光罩,將整座城池籠罩其中。
三息之后,一道身影瞬至,那人停在城池之上,如君臨天穹。
原本雪白得片塵不染的寬袍,如今已經被染作層疊的血色,猶如開得璀璨糜爛的黃泉之花,令滿城驚恐仰首的修者與百姓們不敢直視。
只是隨那人而至的,停在他身側的那張古琴,連琴音都叫天下人莫不熟知
“寒淵尊”
懸劍宗弟子一行中,有幾聲錯愕揚起。
“他根本不是什么寒淵尊他已經入了魔了”碧霄嘶聲怨毒,朝身后驚愕低議的人群一揮袍袖,怒聲咆哮,“他是十惡不赦的魔頭他殺了浮玉宮上下數千人他們的尸體已經堆滿了從乾門到這里的一路”
“沒錯”
跟在碧霄身后,聞不言同樣神色扭曲,他眼神陰毒地掃過眾人,然后撕下了血色盡染的空蕩左袖
森然的白骨斷肢交織著血肉,被靈力死死凝住。
“這就是他殺我親徒時在我身上留下的罪證”
聞不言怨恨地說著,仿佛已經忘了,來路上身陷死地,正是他自己親手將徒弟拉到身前,擋下慕寒淵揮向他的那要命的一劍。
腦海中抹不去的徒弟臨死前震驚含恨的眼,聞不言只能將這種畏懼盡數轉作對慕寒淵的恨意,他聲音更加嘶啞得難聽,卻足夠叫整座城池中的人們聽清
“只要這光陣一碎,他就會殺光了我們所有人今日若不剿滅這魔頭,誰也別想活著逃走”
“天照鏡所卜不錯,慕寒淵果真就是禍世魔頭”
“”
城中恐慌蔓延,無數雙驚恐畏懼的眼睛,紛紛看向虛空天穹中,那道垂著眸、滿身血色淋漓也漠然睥睨的身影。
“你看,這是一群多么可悲的螻蟻,只幾句話便能煽動。他們活在這世上,除了任人擺弄之外,還有什么意義呢”
慕寒淵低聲笑著,望向插著光匕虛影的心口。
“為了這樣一群名為蒼生的螻蟻奮不顧身,你說,你該有多愚蠢。”
“”
龍吟劍停在慕寒淵身周,發出震顫的嗡鳴,似乎是在對他的話表示抗議。
慕寒淵冷漠睨過它“破陣。”
“嗡”龍吟劍的劍尖在半空中狠狠旋過一圈。
“我知道他們都會死,那又如何”慕寒淵寒聲如蠱地笑著,“他們自愿打開城池,庇佑惡者,那便是取死之道他們既找死、我又有何殺不得”
慕寒淵說罷,抬手重重向下一壓。
龍吟劍便挾著勢不可擋的去勢,朝著整座大陣以翻山倒海之威,轟然砸下
萬鈞之力將要生生轟碎整座城池光罩的前一息。
“昂”
一聲痛嘶的龍吟從劍身上蕩出。
與之同時,它驟然剎停在那城池光陣上只差分寸毫厘的一點。
劍尖顫栗難已,又夾雜著歡快的痛鳴。
“慕、寒、淵你當真不顧魂滅也敢攔我”
空中,血袍的慕寒淵面容微獰地扶住心口,那把旁人皆不可見的光匕虛影正在難以克制地瘋狂戰栗,幾乎要攪碎他神魂般難以平息。
匕尖一厘厘被擠挪向外,又一毫毫重新刺入魂體。
劇烈到深入骨髓的痛楚撕扯著兩道神魂。
“咻”
終于,在光匕被慕寒淵生生壓了回去的剎那,龍吟劍也得以逃脫,它如一道光般歸鞘,然后同憫生琴一道,向著東南方向電射而去。
在方才短暫的一息,魂匕所鎮壓下,慕寒淵的神魂斬斷了憫生琴、龍吟劍與他的牽靈。
“好,好”
慕寒淵重新直起身,啞聲笑了,聲線里低抑著癲狂的魔音。
“這是你選的。”
慕寒淵抬手,忽解下了頭頂的金蓮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