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要他們落的。”
慕寒淵偏過側首,雪似的長發拂過他魔紋滿覆的墨袍,將他失血的面色襯得愈發冰玉般冷白。
云搖咬牙“為何”
“”
慕寒淵沉默。
因為他神魂受損,無心旁顧,若那個慕寒淵再出來,他恐怕不得反制。
那就只有借助鎖靈釘困鎖靈脈里自愈之力,繼而大量失血,他才能叫這副軀體保持在勉強續命的虛弱界線。也只有這樣,那道神魂才能確保在他識海內,不敢妄動。
可是他該如何說呢。
告訴云搖,終焉火種,或說惡鬼相,根本不算什么,他其實才是滅世罪魁、萬惡之源么。
那她一定會后悔,當年為何要將他這個禍害從魔域領回來了吧。
“師尊便當作,”慕寒淵在傳音里啞聲道,“我是在贖罪吧。”
“贖什么罪。”
慕寒淵垂眸,慢慢收握指骨,“你應已猜到了。”
“”
云搖眼眸微顫了下。
她下意識地抬頭,去望他那襲雪瀑似的長發,金蓮玉簪早已不見。
而她所能感知的終焉火種
就在他體內。
三日前趕到戍城上空時,她就已經猜到了。只是始終不愿讓自己承認。
“我不會問你原因,”云搖闔了闔
眼,再睜開時,她眸色清沉,“做了便是做了,錯了便是錯了。無論原因,理應受到懲戒。”
“”
到此刻,慕寒淵才第一次微微揚起修長的頸,他仰眸看她,唇角似乎噙了一點極淡的笑。
“我知道。”
“我答應過你,不會再碰那些血色絲絡。雖非我愿,但終究還是失言了一次。明日縱死,也不會有第二次。”
云搖眼瞳微縮“你能徹底控制它了。”
“是。”
慕寒淵笑得輕淡。
終焉若滅,那場焚世之火,想來便不會存在了。
那一笑,那個“死”字,還有那人的眼。
云搖只覺剎那恍惚之后,她幾乎起了一身冷汗他竟真是一心赴死償罪。
若不是身在劍獄之中,若不是明日便是仙域公審,若不是此刻她一言一行都要謹之再謹、慎之再慎
云搖切齒,雙手緊攥,忍住了沒流露情緒把這個逆徒狠狠抽一頓。
三次深沉呼吸之后,云搖平復心緒。
“我三日不曾來看你一面,你可曾有怨言”
原本云搖料定是一句“不曾”,然而。
“是有些。”慕寒淵輕聲。
云搖“”
她下意識垂眸望向他,跟著便落入那情緒翻涌如海的眼底。
慕寒淵無聲望了她許久,才笑了起來“不過今夜見了師尊,又沒有了。”
那一眼里至情至深,云搖不由地避開了眸。
袍袖下她微微攥緊了手。
“明日我不會救你。”
“我知道。師尊身后還有整個乾門,怎能為我一人辱乾門千年清名、冒天下之大不韙。”慕寒淵垂眸片刻,“明日公審,師尊會去嗎”
“你問這個做什么。”
“若是可以,師尊不要去了。”慕寒淵清聲溫和,像說旁人的生死,“我不愿師尊聽得動氣。”
“”
她還用去聽
他一句就能給她氣死
云搖袍袖下的手指攥了又松,松了又攥,終于還是忍無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