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搖聽罷,默然未語。
鳳清漣放淡了神情“這是我最后一次勸你,你若還要執迷不悟,認定他是無辜之人,那我”
“謝謝。確實是你提醒了我。”
鳳清漣一愣“你不再相信他了”
“不,我更信他所說了,他沒有騙我,”云搖抬眸,在鳳清漣面上怒意顯行前,她出聲問,“你就沒發覺,你說的這一切布置中,全都有個怪相”
怒意停滯在臉上,鳳清漣強忍著“什么怪相”
“你口中那個十惡不赦的慕寒淵,分明有一舉拿下四大主城的實力,卻偏偏要費盡周折,耗上了將近一年的時間,在四大主城間極盡克制地行事”
望著鳳清漣微微變了的臉色,云搖終于展露了來這兒以后的第一個笑,盡管淺淡得并不明顯
“他不信任任何一個人,甚至他最提防他自己。”
云搖道,“你說的討我歡心,也并不準確。他是備下了第一套方案,卻不是用來討我歡心,而是用來防備他自己的。”
鳳清漣沉下眼“你什么意思”
“如果慕寒淵有兩個呢。”云搖聽見自己聲音不自覺放到了最輕。
像是生怕一語出后,石破天驚。
“不可能你要為他辯解也該想個正常的理由”
鳳清漣怒聲說罷,神色卻一點點僵了下去。
因為他發現,云搖說得似乎是最離譜、但又最能補合這一整套詭異迂回的戰術下那個邏輯基點的問題
這一切總是有哪里顯得詭異,除非,慕寒淵在提防一個最“親密”、最知悉他每
一步行徑、又最與他極端相反的自己。
“你看,你分明也覺得我說的對。”
云搖足夠熟悉鳳清漣,一個眼神就能猜到他現在的復雜心緒。
多了個人知道這件離譜的事,似乎讓她還輕松些了。
鳳清漣顴骨抖了兩下,才狠聲問“若真若你所說,慕寒淵有善惡雙相之分,是他的惡相與御衍合謀,那他的善相為何不提前說”
“若是他的善相并不知道呢。”
“怎么可能你方才還說,他們互相知悉,互”
鳳清漣自己停住了話聲。
幾息后,他含恨咬牙“御、衍。”
“是啊,別忘了那位最擅神魂之術的真龍陛下。”
云搖輕狹起眸,望著不遠處的亭下。
“在蔽人心魂的手段上,怕是仙界也未必有多少能與他一敵的。”
她眼底映著的亭子中,落地的花泥凝回花瓣,又飛回枝頭。入秋的枝木洗去枯槁,重綴上綠油油的葉片。
秋色褪盡,如時光倒轉。
三個月前。
亭下。
琴音交織著盛夏的蟲鳴,流淌在夜色彌漫的花叢間。白衣雪發的琴師坐在石桌后,孑然孤獨的清影投于地面,一人伴著月色撫琴。
直到遠處,一聲極低的,比蟲鳴都更隱沒于夜色中的動靜傳入他耳中。
慕寒淵眼眸未抬“既然來了,不現身嗎”
“”
寂然許久,一道身影從花木后顯現。
“放心吧,沒有任何埋伏,這里只有我。”慕寒淵依舊不曾回頭,像并不在意來人身上可怖的煞氣與殺意。
御衍一直走到亭下,白衣琴師的對面。
他眼神微動,似乎有些不習慣地打量過慕寒淵凌白盛雪的長發,還有那張摘下了青銅面具后,從眼尾迤邐的血色魔紋“仙域傳聞不假,你果然入魔了。”
“入魔”慕寒淵戾然笑了,指骨下弦音微凌,“我生來便是世間最大的魔頭,談何入魔”
御衍對慕寒淵的話中深意并不感興趣。
他今夜來此的目的只有一個
“你在信中說,與鳳凰膽的續命不同,你能夠真正地救活她,”御衍緊緊盯住了白衣琴師,“此話當真你即便入魔,又怎么可能有起死回生的力量”
“我知道有那樣一件神器,它連時空都可以逆轉,區區一個人的生死,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