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云大將軍王常年出征在外不著家,她娘湘陽夫人是個打小被寵壞的炮仗,沖動起來比云昭還夸張。
這事兒要讓湘陽夫人知道,只怕小事化大,大事要炸。
云昭心下有了打算,故意寒聲問“若我定要回家呢你敢攔我”
侍衛長好不頭疼“下臣不敢但要先行稟告殿下”
云昭“那還是不必了。晏哥哥他在宮中大約很忙。”
侍衛長如蒙大赦“是。”
云昭又道“他讓我祈禱溫暖暖死慢一點我去舊日庭祈禱總可以吧”
侍衛長“”
這小祖宗反正就不可能規規矩矩的。
“舊日庭就在九重山,不行嗎”云昭眼看便要大發脾氣,“不行那我回家”
侍衛長這點決斷還是有的“行。”
殿下只說不要讓她離開九重山。
離開東華宮時,恰好又是黃昏時分。
下了殿階,云昭回頭望去昨日她便是站在這里,隔著長長的石階,與晏南天對上視線。
只短短一天,她這段感情好似跋涉了萬水千山。
侍衛長默默跟隨在云昭身后。
他是內家高手,走路寂靜無聲,她走著走著就忘了身后還跟著個人。
皇家殿堂園林的富麗堂皇云昭早已看得不愛看。
她心無旁騖,一路往東。
穿過大片黃葉紅斑的帝桂林,眼前驟然一空。
即便不是第一次來到這里,云昭仍是被舊日庭的廣袤壯麗震懾了心神。
舊日庭無邊無際,綿延至視野盡頭。
那些灰白倒塌的畫壁鑾柱,悉數被夕陽余光鍍上一層翟金。放眼望去,像是金烏沉降,諸神歸來。
這處巨大的遺址,上古時曾是神靈的殿堂,如今叫做舊日庭。
空氣中彌漫著沉厚歷史的味道。
站在殘垣斷壁邊緣,千里大地盡收眼底。
云昭自言自語“在這兒祈禱,天上的神能不能聽見不好說,人間的太上是一定聽不見的。”
她跳上一根斜斜倒塌的石柱,踏著古樸奇異的陰陽石刻,攤開雙臂,搖搖晃晃一步一步往高處走。
走到盡頭,前方左右都是深淵。
這里視野最好,無論是西面皇城、東面舊日庭、南面云府,或是泛著紅光的通天塔,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云昭回身,想要看看侍衛長跟上來沒有她準備沒事找點事,把他打發走。
從黃昏到入夜,仿佛只在一瞬之間。
夜幕像一塊微青的黑布罩下唰大片大片的灰白遺跡失去光澤。
腳下石柱的另一頭,緩緩走來一道身影。
高大魁梧,軀體微晃,步履沉重。一下一下,整根石柱悶悶震動。
云昭揚聲提醒“你當心點把它踩塌了,我可就要掉下去”
“嘭、嘭、嘭”
對方不答,繼續向她走來。
云昭忽然聞到了血腥和腐朽泥土混雜在一起的味道。
夜幕下看得不是太清楚,但定睛去看,隱約能看出這人身上的衣裳是破爛的。
不是侍衛長。
腳下石柱顫動,云昭孤懸在半空,想跑都沒地方。
“老趙你人呢”
回應她的只有刮過舊日遺址的冷風。
近了更近了
更加濃重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呼吸變得黏膩,肺部幾乎出現溺水感。
這個人停在了距離云昭三尺處,“喀吱喀吱”地抬起勾垂的頭。
一道月光穿云而下,唯獨照亮眼前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