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那個總是站在門口招攬客人,見到紀云蘅后又會變得陰陽怪氣的王老板,這會兒也不知去了何處。
紀云蘅張望了幾眼,也沒留心,小跑去了漣漪樓。
一品閣倒閉之后,漣漪樓的生意也可想而知,蘇漪果真忙得腳不沾地,連伙計都多請了幾個,親自站在大堂的柜臺處盯著。
紀云蘅一進門,她就看見了,于是招手喚了個伙計頂替自己,而后趕忙來到紀云蘅身邊。
“佑佑來啦”蘇漪擦凈了手,笑著去牽她。
“姨母。”紀云蘅乖乖地喊了一聲。
蘇漪見她頭上也出了些汗,知道她又是一路跑著過來的,于是拉她去后院的寢房里。
蘇漪是個怕熱的,特地給自己的寢房里四面都挖了窄窄的小道,一到夏天就往里引上井水,然后將冰倒進去,門窗一閉整個房中都是清涼的。
紀云蘅剛進房,就覺得涼意撲面而來,看著蘇漪在水道里倒上冰,然后遞了把扇子給她。
扇子一搖,紀云蘅頓時不覺得熱了,渾身都被舒坦的涼爽裹住,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這幾日天氣悶熱,怕是會有一場大雨。”蘇漪打開柜子,從里面取出干花,兌著蜜一同放進小茶壺里煮著。
紀云蘅因早產身體弱,即便是這樣的三伏天蘇漪也不準她喝涼的,每回來都給她煮蜜水喝。
幾天之內來漣漪樓兩次,蘇漪就知道紀云蘅是有事找她了,只是她沒著急問,讓紀云蘅先坐著涼快一會兒,將茶煮得熱滾起來,再拎去倒在她面前的杯子里。
滾燙的茶飄著花的氣味,摻了蜜之后煮得黃澄澄的,香甜撲鼻。
“謝姨母。”紀云蘅將鼻子湊過去仔細聞了聞,笑道“好像是茉莉。”
“你鼻子靈巧。”蘇漪坐下來,又道“佑佑,可是紀家那些人又欺負你了”
紀云蘅沒說先前紀盈盈故意污蔑她偷玉佩,在她院中大鬧的事,只將王惠急切給她說親的事一五一十地說出。
蘇漪果然氣得雙眼通紅,將桌子重重一拍,怒道“這王惠簡直就是個良心讓狗吃了的畜生竟然想將你說給那家姓趙的她難道不知那姓趙的妻子是如何死的枉我每年給紀家送那么多錢,只求著他們能待你好點,卻不想黑心到如此地步,暗地里算計著要拿你賣錢,也不知趙家是給了他們多少金銀,才能讓他們有如此喪盡天良的算計。”
“你那爹也是個豬狗不如的東西我拎刀砍了他們去”蘇漪渾身發抖,已然憤怒得滿眼淚水,心中縱然早知道紀家不會對紀云蘅多好,卻沒想到竟狠毒到這份上,趙家活生生打死妻子之事還險些鬧上公堂,雖然最后不了了之,但蘇漪聽說過小道消息,是趙家仗著家產富裕,將此事私了。
如今王惠一轉頭,將那畜生明目張膽地說給紀云蘅,必定是收了不少好處。
婚姻大事上都尚且如此,這孩子指不定平日里在紀家受著什么樣的委屈。
她也從來不說。
蘇漪憤然起身,大有一副現在就去后廚找刀沖去紀家跟人拼命的打算。
紀云蘅嚇得趕緊起身抱住她的胳膊,溫聲喚著,“姨母,姨母。”
紀云蘅一聲聲喚著姨母,簡直就像是鋒利的刀子往蘇漪心口刮割,當即淚如雨下,將紀云蘅緊緊摟在懷里,嗚咽道“孩子啊,是我無能,你是悅芽唯一的孩子,我卻讓你受盡委屈。”
悅芽是紀云蘅母親的小字。
她將頭靠在蘇漪的肩上,回擁蘇漪,慢慢道“姨母別生氣,我沒有答應,這才找你來商議呢。”
當年裴韻明病逝,蘇漪向天立誓,此生不嫁人,要將紀云蘅視若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