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小雨淅淅瀝瀝,發出細碎的聲響,不吵但存在感極強。
裴紹生在睡醒之后就沒了困意,無論如何都無法再入睡,于是就這么尷尬地睜著眼睛。
鬼知道他一醒來看見遲羨坐在房中時被嚇得多慘,差點扯裂了傷口紀云蘅與許君赫等人都去參與皇帝親審,只有他還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也不知是看守太松懈,還是遲羨被故意放了進來,總之他在這坐了不知多久。
紀云蘅已經將遲羨所做之事告訴了裴紹生,誰也沒想到最后將計劃推了一把的人會是他。上回與他見面時,裴紹生還一口一個走狗地恨不得指著鼻子罵他,如今這突然的轉變,讓裴紹生很是尷尬,于是漫無目的地盯著床幔,心中祈禱紀云蘅快點回來。
房中有些悶熱,裴紹生很快就出了汗,費力地抬手擦了一把。
遲羨便在這時候站起身,走到窗邊一把將窗子推開了一半,雨聲更加清晰,清涼的風吹進來,消散了夏日的暑氣。
遲羨真是個怪人。
裴紹生在心里第一百遍重復道。他不言不語,就這么坐在那,面上沒有什么表情,讓人完全看不透這人在想什么,想做什么。莫不是趁著人都不在,伺機來報復他上回站在豆花店罵他的事可他現在都傷成這樣,沒有必要了吧
不管遲羨是站在什么立場,他最后終究是幫了裴家。裴紹生想,不論是好是壞他也于裴家有恩,是不是該道一句謝
正當他思索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響動,其后便是許君赫的聲音隱隱傳來,似乎是堂審結束了,眾人都回來。裴紹生心中一喜,心道總算是要結束這尷尬的時刻了,遲羨坐在這里他連呼吸都感覺不順暢。
也是在此時,遲羨突然開口,發出了他進屋之后的第一句話。
“小少爺。”他喚道。
裴紹生面色一怔,驚愕的眼睛朝他望去。就見遲羨靠在窗邊,背后的光將他的輪廓照亮,卻照不清他的臉,看不清表情。他的語氣平靜沒有起伏,與平時說話時沒有什么變化,但又好似夾雜著一絲什么。
裴紹生乍然聽到這個稱呼,有種恍若隔世之感。因為已經整整有十九年沒有人這樣喊過他了。
遲羨又道“日后保重。”
他就說了這么一句話,在裴紹生還在因震驚沒反應過來時,他便推門而出,像是一陣風般來去無痕。
遲羨出了房,就看見院中和檐下都站著不少人。許君赫與紀云蘅并肩而立,正與薛久閑話。楚晴倚在門框處看,面上帶著笑。毛毛細雨落在人的身上,驅散夏日的炎熱,讓人無端覺得這樣的天氣舒適。
他的出現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笑鬧的聲音略停了停,目光紛紛落在他身上。
遲羨是不屬于這里的,不管是身份還是氣場。
楚晴見了他笑容就一下子收斂,冷漠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遲羨感受到很多敵視,卻依舊坦然自若,他也沒有與任何人搭話的打算,抬步打算離去,卻忽而聽到楚晴開口,“你要死了。”
遲羨腳步停了一停,轉頭朝楚晴看了一眼。
“你指尖烏青,眼下發黑,是中毒已深的癥狀,沒有解藥你活不過今日。這種毒性強烈,毒發之后你將肝腸寸斷,生不如死。”楚晴道“這毒對我來說不算難,但你殺了我女兒,所以我不會為你解毒。”
遲羨聽了后面上卻沒什么變化,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像是很平靜地接受了自己的結局,一如既往地沉靜。紀云蘅抬頭朝許君赫看,似乎有話想說,但又被許君赫捏了捏手指,似安撫,又似讓她先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