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俊望著他,淡聲開口“冬哥,我剛進周家班時,你跟我現在差不多大,那時我只有十二歲,洛哥見契爺疼我,總找我茬,是你和秋哥護著我。不知不覺,就已八年。”
“是啊,”阿冬感嘆道,“我進周家班那會兒,才十八歲,跟阿禹一樣大,轉眼已經二十八。我做了整整十年武師,這十年,無論是三爺,還是一班兄弟,都是我阿冬這輩子最感激的人。”
說著,他走到屋中練武用的木人樁前,伸手小心翼翼摸了摸。
那是他經常練功的器材,打壞最多的就是他。
見家俊神色冰寒,宋禹伸手握住他的手臂,低聲道“我們去旁邊坐著等吧。”
家俊點頭,與他一起走到墻邊的沙發椅坐下。
阿冬則是繼續在屋中央,一會兒摸摸沙袋,一會兒又從刀架上拿起一把大刀,在手中擺弄。
宋禹默默看著這個人。
進周家班雖然只有幾個月,但對阿冬還是有幾分了解的。他與阿秋兩兄弟,在整個周家班是大哥班的存在,無論是身手還是人品,都無可指摘。
他做錯的這件事,也無非是源自一個情字。
無論如何也不能用“惡”來形容。
然而有些事,只要行差踏錯一步,就再沒有后悔的余地。
想著,他又轉頭看向身旁的家俊。
雖然對方天生一張冷臉,但這會兒還是看得出臉色比平日更加冷沉。
他想了想,伸手安撫性地拍了拍對方放在腿上的拳頭。只是正要收回手時,對方忽然松開拳頭轉過來,一把將他的手攥在掌中。
宋禹微微一怔,對方粗糙的溫熱掌心,帶著一點堅硬的薄繭。
兩個男人握手,怎么都有點奇怪。
但他知道,此刻的家俊,需要一點溫暖。
所以他沒再動,任由對方握著。
偌大的屋內,就這么安靜無聲了半刻鐘,虛掩的大門,忽然被人從外面踹開。
是阿秋和周家米怒氣沖沖闖了進來。
阿秋直接幾個箭步沖到弟弟跟前,不等對方開口,已經一腳狠狠踹在對方身上,直將人踹出幾米遠,砰的一聲狠狠摔在地上。
家俊眉頭微微蹙了下,松開宋禹的手,起身走過去。
周家米沉著一張胖臉看向他,蹙眉低聲問“家俊,你確定是他”
家俊沉默不語。
周家米閉眼深呼吸一口氣,其實不用問,看此時阿冬的反應,已經說明一切。
阿秋踹完弟弟,又上前一把揪住對方衣領,痛心疾首吼道“你差錢,可以跟我講,我們是兄弟,一起想辦法,為何要害周家班害三爺阿冬,做人不能這么忘恩負義的你知不知啊”
“哥,我冇辦法,寶茹為咗她阿媽換腎,借咗高利貸,快三十萬,我點搞啊”
“三十萬你就把養你育你十年的周家班賣了,你叫我怎么跟三爺交代。”阿秋目眥欲裂叫道,將人放開,狠狠幾巴掌扇在自己臉上,“是我沒教好弟弟”
周家米見狀,趕緊走上前拉住阿秋的手,低斥道“阿秋,這事兒跟你無關。”
阿秋紅著臉眼睛看向他“可他是我阿弟啊”
周家米沉默片刻,一咬牙道“這件事我不會報警,也不會告訴三爺。”
阿秋和阿冬齊齊震驚看向他。
周家米繼續道“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阿冬你肯定不能留在周家班了。”
阿冬眸光微微跳動,紅著眼睛道“我對不起三爺對不起周家班兄弟,也沒臉繼續留下。”
家俊走上前,道“你明天找個受傷的借口,先別開工,等過陣子,事情過去了,再正式跟三爺請辭,免得兄弟們和三爺看出什么。”
“嗯,我明的。”阿冬點頭,忽然雙目一凜,猛得起身沖到旁邊刀架,抽出一把大刀,狠狠朝自己腿上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