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死,咋死了?”
“就是死了!被劈死了。”栓子低頭背著老九滿吞吞向前走去,老秀才扎煞手有些不知所措,冷不丁聽聞死訊,倒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死便死了吧,回頭好生葬了。”老族長聲音帶著歉疚,只是不知道如何去說,他疑心自己是被夢迷了,晃晃頭卻又不信的,怎的會這樣,耳朵偏生聽的真切,頭皮發顫,老九死了,算是當了豐云的替死鬼。
“這事兒倒是與旁人無關的,一個流浪漢,吃住咱照顧的不少,夠了。”老秀才顫聲說著安慰的話,更深的悲哀則藏身到了層層疊疊內心的褶皺中。
若說與老九沒有半分感情怎么可能,他就如同是被全村養大的小貓小狗,有時候甚至比自己家的人更親近些的,畢竟老九可憐,還有便是他的安逸性格,很討喜。
好生將老九安放在睡的老房子中,老族長嘆了口氣“這些東西咋辦,都收拾扔了吧。”
“敢!”老秀才忽的暴怒,一股說不清道不明,說不出什么味道的情緒涌動,在墓坑四面涌來蕩去。往日歲月歷歷在目,那可憐的眼神,可憐的笑。
“是老九的被褥,飯碗,還能咋用?”
“為啥不用,咋,老九的東西便不是東西?給他留著,一根頭發也是老九的,給他都留著陪他上路。”
老族長被鎮住,蔫蔫不再言語,只有栓子粗重的喘息聲顯得很響,很重,小心翼翼脫下褂子裹在老九臉上,張爺撿了那把破刀塞入他的懷中“行了,若是孤魂野鬼敢欺辱你,砍了他狗日的。”
“我有罪。”老族長有些失神喃喃,張爺轉身怒哼“你該死!”
這一聲如同霹靂驚雷,老族長詫異的看著張爺,他怎的說出這種話,那張爺表情奇怪帶著一絲鄙夷“用我們殺人,倒是一副玲瓏心腸。”
“沒法子的。”
“若你這樣下去,遲早心都爛了。”張爺笑得如夜梟一般,寒氣一圈圈的冒出,讓老族長無法忍受只能低頭不語。
“族長,豐云少爺煙癮犯了。”一個漢子匆匆跑過,老族長咬牙切齒“讓他憋著,若是敢跑,打斷他的腿。”
“哦!”
“真打!”
“哦!”那漢子似懂非懂,他究竟是分辨不清虛實的,便是交代過誰知道真假?
村里的破房中,又有人被驚醒了,僵直的身子深深藏在黑暗中,支起耳朵側耳傾聽。
在村里沒有秘密,任何號稱是保密的事情總會在最快的速度中傳遍每一個耳朵,甚至詳細的比真相還要多。
巧枝得知老九的死訊哭的岔了氣,竟然有些暈厥,要知道,這老九可憐的模樣可讓她總想起曾經的自己,如同荒草野芥又像是荒蠻的石頭。
老九就是一塊普通臟乎乎的石頭,無論春秋冬夏嚴寒酷暑,他無言的承受著,石頭全身都是骨頭,裸露在外顯得那么倔強,盡管他表面瘋癲不諳世事,但是記憶深處卻永生不滅燃燒著一絲火焰,但是永遠燒灼自己,忍受著劇痛。
清晨,族長房中,一片沉寂。
“入祖墳吧。”老秀才沉默良久咳嗽一聲“他也姓王,大號王九,給他做牌位。”
老族長沉默倒是無言,老太太坐在角落點頭“依了你,都依了你,你看著辦吧。”
“倒是好命,一個傻子還吃香火。”豐云打著哈欠坐在桌旁捂嘴“找卷破草席裹了扔荒郊野地便是了。”
老秀才眼神閃爍怒火,壓抑不住的站起身“便定了吧,我說的。”
“你算老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