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頓,輕笑道,“就說我那兄長謝五郎謝中丞,名聲才華皆遠在我之上,袁大家與陸常侍何不請他尚公主”
陸云程久而不答,謝不為便抬腳欲離,在經過陸云程身邊時,陸云程突然揚聲道“因為只有謝六郎您,才會有這些疑惑,而其他顯族公子,是絕不會請尚公主的。”
謝不為駐足,卻并未轉身,冷笑似嘲,“那倒真如謝中丞與袁大家所說,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必明白”
陸云程久久俯身,面容已有些充血漲紅,眼眸之中也浸滿了濕意,聲音更是在顫抖似泣,“云程深處內宮已久,并不能將朝中利害清晰告知于您,但云程知道,若是永嘉公主不能與您結親,那么,依天家之意,她只能出降潁川庾氏和陳郡殷氏。”
謝不為悚然回首,眉頭蹙緊,“什么”
陸云程像是卸了力般,語氣已有些漂浮,似是苦笑,“其實,就算您現在請尚永嘉公主,天家也未必會允,只是”
他緩緩起身,終于轉而再次正視謝不為,眼角似有淚痕,“只是袁大家與我還心存那一絲僥幸,期盼在事情到了無法挽回的那天前,能先行定下公主歸宿,而太子,也在忙于奔走,想為公主爭得更多的自由。”
謝不為垂目未語。
陸云程牽唇一笑,“但也許,太子真能為公主爭得自由。”他微微躬身,“云程還要在此等候公主,便不為您引路了。”
謝不為站在原地看著陸云程看了很久,直到廊外天邊飄來了一朵烏云,為陸云程的身姿加了一層陰霾,他突然莫名心生酸澀,低低一嘆,轉身離開了這里。
而在走出含章殿時,謝不為有意向兩側張望,果然,在不遠處的臨池臺榭中,看到了一道玄金色的身影那便是太子蕭照臨。
謝不為早有所感,這蕭神愛前來含章殿為他解圍的時機太過巧合,只是并不敢確定是有人故意為之。
但在聽了陸云程一番話后,他瞬間明了,一定是蕭照臨既了解袁大家的意圖,又知道袁大家召見他之事,才在此時帶來蕭神愛,是為他解圍,亦是如陸云程所說,要為蕭神愛爭得自由。
來時有阿北與小黃門陸續為他撐傘,故他自己并未執傘,這下便干脆冒著雨,奔到了臺榭中。
所幸春雨多時綿連不急,并不會濕透他的衣裳,只略微打濕他的外袍,又粘連他垂長的青絲,些許掛在了面頰鬢邊。
他步履踏水聲不輕,蕭照臨應當早就聽到,但并未回頭,似是在專心賞雨。
謝不為踏入了臺榭,站定在蕭照臨身后,氣喘微微,“謝不為見過太子殿下。”
蕭照臨仍未轉身,只在看到池中雨打水珠迸濺濕岸之時,才有些突兀開口,“尚主拜相這等好事,為何不應。”
不知為何,謝不為在此時十分想笑,他也并未掩飾此意,而是大膽走到了蕭照臨身邊,側過身來,微微抬頭看向蕭照臨那艷如海棠般的眉眼,在片刻間垂目再抬,眸中已是帶了如池中漣漪般的盈盈情意。
“尚主拜相再好,不及我愛慕殿下之心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