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奏折中,江陰、秀洲華亭、秀州澉浦、杭州、明州、溫州、泉州、廣州,以及漳州這些港口都能成為接納南洋米糧的港口。
其中杭州,明州接納的米糧可以沿著已經被修繕一新的大運河直抵京城,從而保證北方之地的百姓不會因為天災就沒有東西吃。
他甚至建議,帝國應該在山東登州,天津修建海港,好讓海運的糧食可以更加順利的進入大明腹地。
在南洋,一擔米的價格只有中原地域的兩成左右,即便是除掉運輸損耗,以及運費,一擔米的價格依舊只有中原本地糧食價格的七成。
僅僅是這一點,就能讓大明的糧食價格徹底的降低三成,甚至更多。
這件事聽起來是好事,然而,在大明這個純粹的農業社會里,糧食的價格必須保持在一個恒定的價位上。
糧食價格低了,對于農民來說就是災難。
糧食價格高了,對于朝廷來說也是災難,因為,隨著糧食的價格飆升,作為大明物價晴雨表的糧食價格飆升必然會造成大明國內所有物價開始飆升。
更何況關中百姓種植最多的還是谷子,糜子,玉米這些作物,而這些作物的價值本身就比不過稻米,一旦市場上多了七百萬擔稻米,這些雜糧跌價跌的更厲害。
所以,司農寺,國相府,每年秋日里都會給糧食設定一個恒定的價格,以保障農夫們的利益,也保證朝廷的利益。
往常,根據藍田縣的慣例,朝廷會以保護價格收購百姓手中多余的存糧,儲存在糧庫里,等到災年的時候再平價糶出去,這樣一來一往,關中百姓總能吃到平價糧食。
這種平穩的日子似乎可以長久的過下去,好像完全沒有改變的必要。
對于官府來說,每一次改革,每一次進步其實都是一個自找苦吃的過程。
明明有了這么多的稻米,國內百姓就能多吃幾口稻米,似乎對每個人都是有好處的。
可是,一旦施行了,就會破壞穩定,對自給自足的大明農夫帶來破壞性的影響。
這種穩定其實只是一種脆弱的穩定,一旦發生大的災害,或者連續幾年發生大的災禍,這種穩定就會立刻崩潰。
朱明就是這么死掉的。
可是,接受洪承疇的法子同樣是一件不靠譜的事情。
云昭知道。
南洋的糧食價格其實就是一個畸形的價格。
主要是洪承疇在南洋收到的糧食,幾乎是沒有成本的,僅僅在安南,他一年收到的糧食就足足有七百萬擔。
這是他在安南拼命擴充糧食種植地的結果,這種掠奪性的種植方式,不但毀壞了安南眾多的森林,草地,山丘,更破壞了安南人最后的希望。
一年種三季稻子,只有一季中的六成屬于自己,其余的都要上繳。
除過收取糧食的費用之外,這批糧食再無別的成本,所以,國內的百姓在生產糧食的過程中,與洪承疇掠奪回來的糧食價格,沒法子比。
云昭不知道安南人會不會愿意,反正放在他頭上,他是一定會造反的。
洪承疇在奏折中還說,施恩于安南人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每當安南人有了暴動的沖動,他就準備補償安南人一點,比如,給安南人留下一季收入的七成,八成,乃至九成,或者將一季的稻子全部留給安南人。
云昭對洪承疇操弄人心的手段是相信的。
也相信他能準確的把握好安南人的脾氣爆發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