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殷珩突然倒吸一口涼氣,拿扇子遮住嘴,滿眼慌張望了望殷靈棲,又看向天策帝“我是不是說漏嘴了”
“滾滾出去反省”天策帝火冒三丈,怒斥道。
“好好好,皇兄息怒,臣弟這就滾,這就滾”說話的空,殷珩早已將折扇往手心啪的一合攏,跑沒了影。
殷靈棲垂眸不語,若有所思。
親自選定的駙馬還未成婚便傳出丑聞,天策帝臉上掛不住,起身走到女兒身邊,安慰她“你十四叔口無遮攔,整日里嘴里真真假假混說一氣,沒個正形,你不必在意他的話”
“不。”殷靈棲卻抬起頭,面上瞧不出半分失落。
“或許皇叔所言非虛,也未可知呢。”她望著天策帝落在肩上的手“既然父皇為女兒選了他作夫婿,女兒自然要清楚他是否忠誠,您說是嗎”
“父皇不必擔憂我會因此傷心,”殷靈棲注視著天策帝的眼睛,“我只認準一件事,臟了的男人,我不要。”
“公主要去滿庭芳那種地方”
陪同出宮的侍女滿目驚訝,眼神流露出些許嫌惡“公主金枝玉葉,怎么好去那種污濁之地呢。”
“這話不對,”殷靈棲揉了揉她的臉,“青樓里的姑娘也是人啊,她們當中也有為生活所迫走投無路的,但凡能求得第二條生路,也不會甘心自輕自賤了。”
當然,忘恩負義的人另當別論。
說的就是上一世被她撞破的那名女子。
殷靈棲真的沒心思為了個男人,尤其是為了齊聿白這種人渣去和別的女孩子爭爭搶搶。
但她眼里容不得沙子,容不得任何人的背叛,這是另一回事。
馬車自宮門駛出后,一封書信送到了承恩侯府,交待由長公子親啟。
齊聿白取出書信,片刻后,臉色劇變。
“備車不,備馬”他攥著信紙,一向處變不驚的人,破天荒失了方寸。
“火急火燎的,發生什么大事了”承恩侯還是頭一回見這個素來穩重的兒子面上浮現驚慌之色。
齊聿白心煩意亂,無心再解釋,飛身策馬疾馳而去,將隨行小廝遠遠甩在身后。
侍從面面相覷。
長公子一貫以溫和面目示人,他們從未見過公子如此疾言厲色。
齊聿白攥緊韁繩,只覺隨身攜帶的那封書信如烙鐵般滾燙,燙得他心神不安。
信上,殷靈棲告訴他兩件事。
一、她將齊聿白利用郡主府行刺的謀劃清清楚楚給他列了出來。
二、她準備去滿庭芳買一個人。
齊聿白心驚,皇城司都拿不到的證據,他絞盡腦汁也想不透昭懿公主為何能將前因后果清晰寫下來,乃至細節都不放過。更想不透,他將人藏得那樣隱蔽,公主又是如何得知他
心底那股不安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殷靈棲變了,不再是從前那個不諳世事、任他拿捏的昭懿公主了。
她柔弱又心狠,看似懵懂無知,卻又能洞悉一切。
溫柔刀,刀刀割人性命,而今這把刀正懸在他頭顱之上,無時無刻不在威脅他。
陰云密布,雷聲悶沉,雨水澆淋下來,齊聿白也顧不得避雨,抬手倉促抹去臉上的雨水,下了馬,踉踉蹌蹌朝樓內奔,全然顧不上平日里維持的君子風度。
“跪下”
“你也跪下”
他匆匆闖入,驀地被釘在原地。
二樓雅閣,有人臨窗而立,隱于人前,黃雀在后暗中靜觀其變。
高樓之下,有人手執油紙傘自喧囂市集間穿行而過,一角青衫掠過人群踏開雨水,應約如期來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