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只燃燒著的火把,將整座周家村變得亮如白晝。
“里正,這些官差是哪里來的”有村民急聲問。
看著那些把整座村子都已圍起的官兵,里正的臉色也慌了“這瞧著不像是咱們合州的官差”
那些官兵們的裝束他未曾見過,只覺個個周身冷肅不容侵犯。
“一家家的搜,一戶都不能落下”
很快,四下即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
犬吠,哭喊,求饒,指認,怒罵,諸聲交雜。
抱著女兒躲在院門后偷看的婦人,睜大眼睛望著那些火光,似同窺見了曙光。
天色將明之際,合州城中刺史府眾家眷,自睡夢中被驚醒。
“一大早的叫嚷什么,哭喪呢”
肥頭大耳的男人起身坐在榻邊罵道。
“郎君,大事不好了”
男人瞪向說話的小廝“能出什么大事”
這里是合州
他父親是合州刺史
小廝顫聲道“京中是京中來人了”
男人皺眉,起身披衣“京中來人又如何,父親在京中又不是沒人”
合州刺史趙賦,正快步往前院走去。
他竟不知朝廷有欽差來了合州
且悄無聲息地通過周家村的買賣查到了他的身上,天還沒亮就帶人圍了他的府宅
若是旁的還好,他至少不會全無察覺,但對方從周家村著手,可謂沒有留給他半點反應的余地
“家主無需慌張,咬死了不認便是”一旁的幕僚邊走邊低聲說著。
“本官心中有數,只是還需盡快傳信去京師”趙賦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本官與之往來多年,已是同在一條船上他絕不會見死不救的”
說著,忽然問“對了,可知那欽差是何人”
“這個尚不清楚,瞞得一絲風聲都不曾傳出”
說話間,已來到了前院。
府門外,左右兩隊腰間佩刀的衛軍快步而入,兩隊軍士之間,有一道頎長身影走來。
那青年郎君外罩一件廣袖氅衣,負手信步而來,一雙深刻的眉眼似沾了些清晨春寒之氣,開口時語氣卻隨意悠哉“久違了,趙刺史。”
在看清對方面容的一瞬,趙賦腳下一頓,面上血色盡褪,嘴唇翕動了幾下“魏”
來的竟是此人
刺史府出事,很快即轟動四下。
晨早時分,客棧初開不久,堂中便圍聚了許多人,七嘴八舌,面色驚異。
早起洗漱罷,已在房中試著練了半個時辰早功的少女,聞聲推開門走了出來。
“郎君您起來了”一旁站在圍欄前,探頭望向樓下堂中的男孩聽得開門的動靜,回轉過身,語帶驚意“他們在說周家村,還有刺史府”
少女來到圍欄邊,也垂眸看向大堂。
“那周家村內竟全是拍花子的聽說單是昨夜救出來的,便有十來個”
“還挖出了許多無名尸骨”
“好在朝廷派了欽差大人至此,否則還不知要有多少”
“等等,等等,我怎沒聽懂呢,你們說的這周家村之事,同刺史府被查抄問罪又有何干系難不成是”
“你道為何那周家村人惡貫滿盈,卻從未被揭發過分毫,便是得了刺史府暗中包庇”
“這趙刺史身為一方父母官,怎能行如此喪盡天良之舉”有人氣憤難當地拍了桌子。
“這趙刺史不單從中謀利,其子趙定洵更是不知殘害了多少良家女子,且手段殘忍,其在城中有一處別院,就在隔街那柳珂巷內諸多罪證都在其中”
“這趙家父子,真真是禽獸不如”
“真乃合州之大恥也”
少女靠在圍欄處聽著,心中落定之余,聽著堂中百姓對那位欽差大人的稱贊,便也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