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身影離了一雙兒女的視線,他才快步而行,匆匆回到了居院。
昏暗的長廊盡頭,站著一道墨色身影。
常闊獨自走進廊中,沒好氣地道“又來我這里作甚我這里是將軍府,可不是西市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那穿著黑衣的身影轉過身來,卻是女子模樣,抬手朝常闊行了個禮,開口一板一眼地道“我家主人讓我帶話給常將軍將軍此番得勝歸京,聽聞有人暗中要送美妾與將軍,但將軍都這把年紀了,還當潔身自好才是,不宜將那些來路不明亂七八糟的女子帶回家中,徒增麻煩。”
“她管我”常闊如炸了毛的大貓“老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那女子看著他“那將軍想抬美妾進門嗎”
“廢話,老子當然不想”常闊重重甩袖“給我轉告她,我不收美妾是我自己懶得應付,可不是因為我怕了她”
黑衣女子“知道了。”
“沒旁的事就趕緊走。”常闊嗤笑道“方才的動靜就連我閨女都能察覺,她手下的人是愈發不濟了。”
說到此處,黑衣女子臉上閃過一絲難堪。
她分明很小心的,根本沒發出什么聲音,怎就被那小姑娘發現了
這話她沒法接,只能取出一只瓷瓶放在一旁的長廊圍欄上“這是主人讓我轉交的,陰雨天將軍腿疾發作時,吃一粒即可緩解疼痛。”
常闊看過去,啐了一口“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誰稀罕要她的東西拿走”
女子無奈將東西收回去。
常闊“”
還真拿走是吧
“走走走,告訴她,以后別再為這屁大點事來煩我了”他不耐煩地開始趕人,轉過身嘴里頭罵道“還真是閑出屁來了一回回跟詐尸似得給她三分顏色,就跟我沒完沒了”
女子揉了揉備受煎熬的耳朵,轉身消失在黑暗中。
而可以預見的是,同樣的煎熬,待她將這些話告訴主人之后,免不得還得再經受一遍。
本要原路離開的女子不知想到了什么,腳下一頓,換了條路走。
園中,燒紙錢燒到麻木的常歲寧打了個呵欠。
呵欠是會傳染的,常歲安也跟著打了個,眼淚都出來了。
他揉了揉眼睛,逐漸將頭低了下去。
常歲寧察覺到不對,抬眼看向他,不由一愣“阿兄怎哭了”
“我也想我阿娘了”少年人的聲音有些沙啞哽咽。
他本只是打個呵欠的,可這眼睛揉著揉著,就突然來感覺了。
“我都不知道我阿娘長什么模樣。”少年拿手背蹭了下眼淚。
常歲寧不禁抬手,輕拍了拍他的肩。
說來她也不知常歲安的阿娘生得什么模樣,常闊乃草莽出身,三十多歲了一直獨身一人,直到有一回,忽然抱了個還在吃奶的娃娃回來,說是他兒子。
兒子有了,那媳婦呢
一問,才知媳婦難產死了。
據他說,媳婦是他家中早早給他定下的,他本都忘了這茬兒了,上次回鄉時才知對方一直在等著他,于是他便順便磕頭成了個親,然后就忙著打仗去了。
再回鄉時,正準備將人接去京城,才知人沒了,只留下個孩兒。
說著,一手抱娃,一手掏出了個亡妻牌位出來。
看著那突然出現的牌位,當時大家都沉默了。
千言萬語只能由無絕化作一句弟妹命苦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