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寧寧若說吃酒她必驚訝,但如今的寧寧縱是拿海碗灌烈酒她也只會覺得再合理不過。
她這本是出于貼心隨口一問,卻叫堂內的不少人陡然為之緊繃。
常歲寧本人算一個。
喜兒難免也對自家女郎醉酒之事心有余悸。
而對面的崔璟則出于本能般看了過來,不覺間悄然握緊了手中竹筷
護主心切的元祥更是呼吸一窒,不安地看著常家娘子。
同時,魏叔易與常歲安的目光也齊刷刷地落在了常歲寧身上。
“”在那一雙雙或戒備忐忑或看熱鬧不嫌事大,或含勸阻之意的視線注視下,常歲寧與喬玉綿道“不必了,我不喜飲酒。”
此言出,四下無形緊繃的氣氛才得到松解。
姚翼覺察到年輕人間的氣氛有些古怪,卻又無從深究,只感慨道“今日的擊鞠賽真是一波三折,驚險得很”
魏叔易含笑道“常娘子經今日之事,定是要名聲大噪了。”
常歲寧未理會他的打趣。
但魏叔易這句話已將談話的重點順理成章地牽到了她身上,姚翼便得以狀似隨口提起般道“來時的路上聽幾名學子說,常娘子與喬祭酒要擺拜師宴了”
喬祭酒聞言無奈失笑“今日才聽聞我收徒之事,他們這就迫不及待地與我安排上拜師宴了也不知這都是些從何而起的誤傳”
姚翼恍然他就說嘛,做事豈能這般張揚,原來是誤傳而已。
“不是誤傳,是我告訴他們的。”常歲寧道。
姚翼神情一滯,喬祭酒亦是一愣“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賽后剛決定的。”常歲寧道“還沒來得及同您商議”
喬祭酒聞言反應了一下,遂露出不贊成之色“什么商議不商議的,自家人還擺什么拜師宴,非得張羅這些俗禮作何”
頓了頓,又試探地問“已經定下了打算擺在何處”
他不在意什么拜師不拜師,也一貫不喜歡熱鬧,但試問這天底下,有哪個當父母的能拒絕兒女在眾人面前向自己表孝意呢
常歲寧“三日后就在登泰樓。”
喬祭酒做出訝然之色“登泰樓費那銀子作何”
登泰樓是京中一等一的酒樓,菜色是出了名兒的好,更是出了名兒的貴。
對上那雙嗔怪的眼睛,常歲寧默了默。
老喬幾盞酒下肚,這欲拒還迎與人炫耀兒女孝順大方的戲碼便演得略有些浮夸了
她唯有配合道“拜師乃是大事,馬虎不得。”
“你這孩子”喬祭酒嘆口氣,頓了頓,才拿妥協的語氣問“那打算擺幾桌”
“還未定下,須得等明日擬了請柬名單出來”
喬祭酒叮囑道“不必太過鋪張”
“無妨”常歲安語氣闊綽地道“寧寧只管去擬名單,大不了當日咱們將登泰樓包下來便是”
喬玉綿在旁提醒道“可我記得也在崔六郎君的慶功宴也在登泰樓,似乎也是三日后”
“不打緊,阿爹他們與登泰樓的掌柜熟識,到時打個招呼便是了”常歲安說著,聲音忽地一頓,遲遲意識到崔璟還在一旁坐著
他赧然地笑了笑“且登泰樓大著呢,上下分三層,想來是足夠分的。”
“三日后正是端午。”魏叔易笑著問常歲寧“魏某當日休沐家中左右無事,不知能否向常娘子討張請柬,也去蹭一盞拜師酒來吃”
“魏侍郎不說,我明日也定會使人將請柬送至貴府的。”常歲寧看向他道“屆時還請魏侍郎與段夫人賞面同往。”
她既選在了登泰樓,為的便是引人矚目,凡是能拉過去的,自然一個都不宜放過。
魏叔易身為年輕有為的東臺侍郎,所到之處無不是眾人之焦點,這樣的人去她的拜師宴,叫她薅一把羊毛,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莫說魏叔易愿主動前往了,縱是他不愿意去,她勢必也要想法子誆去的。
而同樣合適、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人選,自然還有崔璟。
縱然只是出于對熟人一視同仁的禮節,常歲寧此時也一并邀請道“崔大都督若不嫌棄,到時得空便也請同去。”
崔璟尚未答話,一旁的姚廷尉已經笑著道“崔大都督的玄策府離登泰樓只隔了一條街,不過抬腳工夫而已,且崔六郎當日既也要在登泰樓設宴,兩樁事撞在一處,崔大都督想來更是非去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