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那男人顯然愈發慌亂了,在姚翼那雙凌厲視線的審視下,他不敢再嘴硬下去“就算就算是我那侄兒一時被錢財蠱惑,受人利用做下了糊涂事可,可他與這常家娘子情投意合卻是事實,這一點我沒有撒謊”
這是他現下僅剩的依仗了
只要他能證明此事是真的,常家人就不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對他做什么
而只要他能從這里離開,完成了那人的交待,那人就會遵守約定保他平安離開,再給他一大筆錢財
不管他侄兒做過什么,他今日只要出現在這里,就已經把常家得罪死了,這是他早就做好的準備對方允諾他那么多錢財,哪里有不冒險的可能
想到此處,男人便覺懷中抱著的好似沉甸甸的金銀,膽子又大了起來。
“所以,你今日來尋侄子下落是假,叔侄情深是假”常歲寧終于再次開口,看著那口中仍死死咬著她與周頂情投意合的男人,道“唯有毀我名節是真。”
她并不見氣惱或任何情緒,只平靜問“你既說我與周頂有情,那他為何會與別的女子定親”
“那那是家中兄嫂逼他定下的親事,就是為了讓他斷掉妄想”
常歲寧好笑地看著他“他既與我有情,還怕沒銀子么又為何會為了些許錢財,反對我下殺手”
男人哭著道“誰知你們常家做了什么,才逼他一個好好的秀才走上這條路他人都沒了,自然是不能同你們當面讀對質,是非黑白只能由你們來說了”
“他害我妹妹性命,到頭來反成了我們常家逼他這等荒謬之言誰會相信,虧你也說得出來”常歲安顯然不曾聽過此等厚顏無賴之言,一時只覺對方小名定叫秋高,簡直都把他給氣爽了
若非還有一絲理智在,他恨不能一拳送這潑皮無賴去見他侄子
常歲寧無聲冷笑。
潑皮無賴嗎
的確無賴。
其言荒謬嗎
也的確荒謬。
可偏偏此等荒謬之言若是傳了出去,依舊會有人信以訛傳訛之際,人們總愿意偏信自己愛聽的。于聽熱鬧的人而言,越荒謬反而越熱鬧。
就像那些根本經不起細究的話本戲折,說不通之處頗多,但仍能為人津津樂道,甚至流傳后世。
而她今日之事一旦這么不清不楚地流傳出去,在那些陌生人眼中口中,便也與話本子無異,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在世人口中周頂殺人之舉對她便是因愛生恨了。
一些事一旦沾上些許男女之說,便總有人喜歡往情感糾葛之上去引。
但,對方的依仗應當不單單只是這些毫無支撐的荒謬之言他敢出現在此處,公然毀她名聲,至少要擁有自認可以全身而退的依憑才對。
常歲寧的視線也落在了男人抱著的那只包袱上。
看包袱被撐起的角度,其內應是長形之物。
捂了這么久,無非是想招來更多的注意
常歲寧看向四周。
甚好,就連三樓的賓客們也都被驚動了,或是正往二樓涌來,或是站在內欄邊低著頭看著此時二樓的情形,邊低聲議論著。
嗯,這包袱里的東西,也是時候該拿出來了。
但到底是文人聚集之所,無可否認,讀了書的人腦子開了智,條理總更清晰些,不是靠那些荒謬之言就能蒙騙得了的
也大約是覺得吃人的嘴短,此時便有許多質疑聲響起。
“此人居心叵測,專挑今日此等場合來鬧,實在可疑”
“事關女兒家名節,除了他一張嘴之外,根本就毫無憑據,如何能輕信”
“就是,口口聲聲說什么情投意合,若這都有人信,那我還說我和潘安情投意合呢”姚夏忍無可忍地道。
“”許多視線齊刷刷地朝她看過去。
解夫人眼中閃過厭煩之色。
尚未出閣的女郎大庭廣眾之下竟出如此不知廉恥之言,果然是物以類聚。
一名緊挨著冰盆席地而坐的男子若有所思地道“以此類推,我大可道我與太白情投意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