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氏離開后,應國公與次子閑談間,隨口教育道“如今局勢不比前些年穩固,正因你們是明家子孫,才更要謹言慎行,千萬不要學你們長兄的壞毛病。”
少年恭儒地應下。
父親實在多慮了,長兄的性情是父親和嫡母一手養出來的,他們這種自幼活在嫡母陰影敲打下的庶子,又哪能學得會這種高難度的東西。
偏他父親大約是覺得大的養廢了,重新養個小的要加倍用心些才行,故而還在繼續說教。
“爭強斗狠,魯莽行事更是不可取,且看那位常家郎君如今的下場,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鑒”
這樣一比,他家那逆子竟還算安分的了。
真要攤上常家郎君那種沖動無腦、連長孫家的女郎都敢亂殺的瘋兒子,他真是要沒活路了,干脆收拾收拾直接撞死在阿姐面前得了
應國公莫名幾分慶幸,又覺管束家中子女勢在必行,遂繼續教導起了次子。
大理寺前衙中,身上仍穿著被抓時那身衣袍的少年,此刻跪在大堂之內,相比那日離家時的意氣風發,此刻只剩下了狼狽不安。
“你不肯承認殺害長孫七娘子之事,那玉佩之事,你又作何解釋”
問話的是刑部侍郎,此桉由三司會同審理。
此刻堂中除了三司長官之外,另還有奉旨前來的明洛,及長孫垣之子長孫彥。
作為苦主的長孫彥此刻坐在那里,定定地凝視著那失口否認的少年。
“那玉佩我一月前便不慎丟失了”常歲安解釋道。
“于何處丟失”
“我我不確定。”常歲安道“但應是在芙蓉園中秋花宴前后”
他若能清楚地確定是在何處丟失的,便不會找不回來了。
“本官會令人前去芙蓉園查實此事。”姚翼道“但時隔已久,想要查實不是易事,此言難辨真假之下,暫時做不得證明你無罪的證據。”
他所言很是委婉,他辦桉無數,很清楚如果當真是有人行栽贓之舉,便不會留下如此明顯的線索,多半已將痕跡抹去,很難再查到什么了。
姚翼的這個推斷,此刻與眾人一起在堂外旁聽的常歲寧已經證實過了。
她昨日已從常歲安丟失玉佩的時間,聯想到了那場芙蓉花宴,是以立即使人去往了芙蓉園試著查找線索。
在喻增的相助下,查問起來很順利。但卻并無收獲,關于她阿兄那枚玉佩的去向,沒有絲毫頭緒。
但芙蓉園各處人等變更的名單中,卻藏著一個可疑之處就在長孫萱失蹤的第二日,在芙蓉園馬場中做事的一名內侍,“不慎失足”落水身亡。
馬場
她阿兄便曾在那馬場與明謹比馬,玉佩極有可能就是在那時丟掉的。
那名內侍在如此關頭落水身亡,不可能是巧合。
但人已經死了,如今死無對證。
不過在常歲寧看來,此行也不算一無所得,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料理干凈這些,足可見背后之人的身份非同尋常
其二,若果真是那內侍撿到過玉佩,卻落在了其他人手中,便等同是對方冒領,可既然身份不同尋常,便不可能是為了貪這等小便宜
既不是貪圖玉佩本身,那便多半是沖著玉佩的主人了。
即便對方將殺害長孫七娘子的罪名栽贓給她阿兄,有可能只是臨時起意,但對方當初私自留下玉佩時的動機必然不純。
會懷此心思,且這般留意她長兄貼身之物的,想來多半是有過節的相熟之人了。
有過節,身份不同尋常,并且同時參加了中秋芙蓉花宴和此次大云寺祈福的人這是常歲寧暫時得出的線索范圍。
而若再大膽一些去猜測的話,“此人”極有可能與長孫七娘子也有過節,或是雙方存在不可調和的利益沖突,否則應當不至于在天子眼皮底下便痛下如此殺手。
但她對長孫萱之事了解太少,一時沒辦法做出更多猜測。
關于背后之人,如今常歲寧已圈定了大致范圍,只待逐一排除深挖,她今日來觀堂審,一是為了留意各方反應,試著能不能得出新的線索
二來,便是想見阿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