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歲安昨夜起了熱,如今還斷斷續續地燒著,孫大夫說起熱不是壞事,小心照料著,勤擦拭降溫即可。
姚夏看過去,便見得一雙微微睜著、眼角處噙著亮晶晶的淚光,眼神朦朧不清的眼睛正可憐巴巴地看著她。
姚夏眨了眨眼睛,無端想到了幼時見過的那條臥在草堆里,因受了傷而動彈不得,皮毛上都是血的可憐大狗。
她救了那條狗,給它治好了傷,但養了沒兩年,大狗便病死了,她為此哭了許久,至今想起來還有些傷心。
常歲安又喚了聲寧寧。
姚夏“馬上就到”
她莫名就著急起來,頻頻看向外間方向。
姚歸目瞪口呆地看著妹妹的手雖說這種特殊情況下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但若他沒看錯的話,現下已是妹妹反抓住了常郎君的手
姚夏尚未意識到,她只覺得這常家郎君好生可憐。
說來古怪,此前雖總聽到身旁有人夸贊常家郎君英武俊朗,可她并無太多感覺,只今日見得對方這受傷大狗一般的慘態,竟一下子就被戳中了心窩窩。
這樣的常家郎君,實在叫人心疼,使人憐愛,讓人忍不住想要保護他。
隨著醒來的時間變久,常歲安隱約清醒了一點點,他好像意識到榻邊的人并不是妹妹,試圖將手收回,但卻被對方抓得牢牢的。
虛弱無力的常歲安“”
是新來的獄卒要拉他去受刑嗎
姚夏覺得他實在太需要自己了,堅持等到常家姐姐過來,才鄭重地將那只手交托過去。
又貼心地拉著呆站著的姚歸出去“阿兄方才怎站著不動,想留下偷聽人家兄妹說話不成阿兄的分寸感呢”
姚歸看向自家妹妹的手“阿夏,你確定要與我討論分寸感嗎”
察覺到兄長視線,姚夏似才勐地回神,忽然心虛地將手藏在背后。
屋內,常歲安透過因受傷而腫脹的眼睛隱約看到熟悉的身影,立刻試圖要坐起身來,被常歲寧制止住了“阿兄勿動。”
“寧寧”此一刻,少年胸口處堆積的委屈如洪水決堤而出“我們做錯了什么,他們憑什么”
常歲寧抓著他的手,輕聲道“我們什么都沒做錯,錯的是他們,所以,阿兄回家了,他們很快便要得到應有的懲治了。”
“回家”
“是啊歲安”喬玉柏走過來“你已經回來了,你快醒醒,瞧一瞧”
常歲安艱難地轉動眼睛看著熟悉的一切,他回家了
“所以我不是殺人犯了,對嗎”
“當然”喬玉柏道“真兇已經歸桉了”
常歲安聞言,眼中忽然滾出更大顆的眼淚,周身的緊繃不安頃刻悉數卸了下來。
喬玉柏也轉過臉掉了淚,他突然明白了,或許這正是寧寧執意要為歲安求公道的原因之一如若不然,他們此刻面對歲安滿腹委屈的“憑什么”,又要如何面對回答
唯一能彌補安慰歲安的辦法,便是將清白還給他。
如若沒了這份公道,縱然歲安能活下去,卻也不再是從前的歲安了。
他此刻也真正理解了,之前寧寧決心“不退”之際,私下只同他說過的那句話阿兄有將才,初覺醒庇護拯救蒼生之志,還未來得及踐行,不能折在此處。
寧寧說所以,我要在阿兄救蒼生之前,先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