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金副將此言,常闊更覺眼前一黑竟然還昏迷了兩日之久
“怎也不叫醒我”
就這么任由他昏著就不能想想辦法讓他醒來比如找個郎中扎幾針什么的,郎中實在走不開,拎一桶冰水也能將他潑醒,法子不有的是嗎
“您起初是昏得不省人事,但后頭么,就只是昏睡著了。”金副將撓了下頭,訕笑道“屬下聽著您的鼾聲也的確有力您近來實在也乏了累了,趁機歇息休養兩日也挺好的。”
常闊仍舊耿耿于懷“外頭那么多要務需要我來處理,誰準你自作主張”
金副將小聲道“是女郎交待的。”
“女”常闊面色一凝。
“寧寧”交待的啊
那
他凝神感受了片刻身體的變化,緩一點頭“嗯睡了這兩日,身上的確好多了。”
“”短暫的錯愕后,金副將了然一笑“屬下就說嘛,將軍您就是欠缺歇息”
“歇息”二字改為“管教”也未嘗不可,當然,僅限閨女。
接著,便聽欠管教的大將軍開始找他閨女。
金副將忙答“女郎此時應在婁夫人處,屬下這就讓人請女郎過來”
說著,就喚了一名士兵去傳話。
聽到婁夫人,常闊便問起了云家母子的傷勢。
“傷得俱是不輕婁夫人也昏迷許久,亦是今晨才轉醒,郎中說,人既醒了,便無性命之憂了。”金副將道“云二郎君今日已能下床處理刺史府的公務。”
常闊安下心來“如此便好。”
想到云回那日傷重的模樣,又忽然感慨一句“年輕就是好哇。”
不像他,已經老了。
常闊忽然有些傷懷,他雖不服老,但從來也不是怕老之人,可此刻再見舊主,舊主依舊如往昔年少,他卻垂垂老矣,又是半廢之身,只怕能盡力之處有限,追隨之時無多
常闊悵然失神間,聽得窗外有腳步聲踩著積雪而來。
“阿爹醒了”
常歲寧一路走進來,一路有士兵校尉同她行禮,無比恭敬地喊著“女郎”。
金副將也趕忙抱拳行禮“女郎”
常歲寧與他含笑點頭“這兩日辛苦金將軍了。”
“不辛苦”金副將嘿地一笑“女郎一直忙著城中之事才辛苦呢”
常闊沖下屬擺手“好了,你們都去外頭守著。我與歲寧單獨說一說話。”
金副將應“是”,行禮退去。
常闊也自榻上起了身,躺得久了,他的動作有些遲緩,卻格外鄭重。
他單膝跪了下去,重重抱拳行禮,聲音里有一絲沙啞顫動“不識殿下歸來,屬下有失遠迎”
在他剛要有動作時,常歲寧便要去扶,卻未能扶動。
他身形如山,固執而又不容撼動。
“何為有失遠迎,往陰曹地府里去迎嗎”常歲寧扶不動,便干脆拿命令口吻說道“起來說話。”
“是”常闊抬首起身,又見熱淚盈于眶。
常歲寧取笑他“再哭暈過去,當真要威名難保了,底下將士們怕也要犯起滴咕,將軍日哭夜哭,能哭死徐正業乎”
常闊生生將淚忍回。
常歲寧抬起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讓他在榻邊坐了回去,轉身倒了盞熱茶塞到他手里,自己也在床邊的鼓凳上坐下。
“多謝殿下”惶恐之下,常闊的心緒反而平復許多,他此刻握著那盞茶,一時神色復雜“殿下,您”
這玩意兒真的太邪乎了,他根本不知道從何問起。
常歲寧很能理解“我來說,你來聽即可。”
屋內燃著炭盆,香爐里焚著養神的香丸,隔絕了室外的寒冷。
常歲寧從春日合州周家村初醒,發現自己死而復生說起。
“屬下未能保護好阿鯉有愧殿下當年囑托,請殿下責罰。”提起這個孩子,常闊甚是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