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未避。
“是。”崔璟道“此前并州之事,雖是為并州而謀,卻也是沖著我來的,如若果真有人欲置我于死地,此次必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事實證明,他猜對了。
同時也印證了另一件事
常歲寧也已會意“此人在天子身側,安插了極好用的眼線。”
否則不可能會知曉崔璟秘密去往洛陽之事。
崔璟點頭,并道“我令人暗中帶走了一名活口,但如今尚未招認。”
“且留著。”常歲寧與他道“此次對戰之際,軍中也冒出了一名內奸,之后或可一起審一審。”
那名刺傷了金副將,放走了徐正業的校尉。
常歲寧眼中有思索,腦海中閃過一張舊時記憶中,灑脫俊朗,總愛笑著拿手指敲她腦袋,曾教年幼的她練劍與自保之道的身影。
會是他嗎
這一樁樁,一件件,唯恐天下不亂的陰謀當真皆是出自他手嗎
崔璟顯然也已經有懷疑的對象,但此刻并非細說此事的時候,前方便要回到汴水河岸,二人此刻便默契地停下了這個話題。
這一程由崔璟牽馬慢行,常歲寧已恢復了些力氣。
而從此處河岸回到戰場處,騎馬尚需半日,自然不可能再繼續慢悠悠地走回去,馬還是要騎的。
元祥有心提議讓常娘子與自家大都督同乘一馬,但又不敢多嘴,只能盼著自家大都督自己爭氣一下。
然而事實證明,爭氣是不可能爭氣的,這從來也不是崔大都督的作風。
元祥眼睜睜看著自家大都督,果斷地從衣袍上撕下了兩段布條,用來給常家娘子包扎手上的傷口,以便騎馬時不會再次被磨損到。
“是否需要我幫忙”崔璟詢問。
“當然不用。”凡事不肯落于人后的常歲寧接過布條,自己利落地纏好之后,甚至可以湊到嘴邊,熟練地拿牙齒系好打結。
末了,她抬起手,朝崔璟晃了晃,笑容有些得意“你瞧。”
崔璟不禁一笑,點頭“綁得很好。”
她便繼續認真去綁另一只手,崔璟繼續為她牽馬,走完最后一小段路。
無人知曉,這一段路,他是懷著怎樣珍惜的心緒走完的。
“是崔大都督回來了”
等候在河岸邊的千余人,終于看到崔璟返回的身影。
出聲的是那些身穿徐軍兵服的人,他們肉眼可見地比玄策軍要鬧騰一些,像是剛下山的山獸,東一頭西一頭,對什么都熱情高漲。
他們很快瞧見了崔璟,確切來說是牽馬的崔璟。
驚愕之下,于是齊齊將視線投向那馬上之人。
為首一名臉上有一道刀疤的男人擠上前來“想來這便是大名鼎鼎的寧遠將軍吧”
見他一身匪氣,這身兵服尚遮不住,常歲寧笑問“閣下聽說過我”
“當然”男人眼睛發亮地道“七十三日殺徐賊嘛俺們閑來無事時也都數著呢”
說著,看向白校尉手里雖拿布包起,也可分辨出的首級,不由驚艷地豎起大拇指“寧遠將軍可真他真,果真言而有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