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與妻兒一同回到家中,天色已晚,剛進得家門,便聽仆從傳話,說是祖父讓他去書房說話,父親和春白都在。
此次本該由掌管外賓事宜的鴻臚寺卿前往,但鴻臚寺卿年邁病重,不足以在此隆冬之際遠行。
吳昭白唇邊笑意微滯一瞬,忽而想到當初稚兒拿他是死是活來打賭,賭注便是三顆松仁糖。
片刻后,魏叔易抬腳,走近那株梅樹,欲折下一枝時,忽而聽得有腳步聲傳來。
有了父親此言,吳寺卿雖心覺不妥,卻終究未敢忤逆。
但他兒在聽到春白有此想法時,只一臉匪夷所思的迂腐呆樣
現如今,他雖已至暮年,卻也忽然很想試一試,若是將原本給昭白的機會,平等地放到春白身上不知又會是怎樣的結果
“夫君不愿的話,也無”
長吉還未來得及應下時,又聽自家郎君忙改口“不,不可去大云寺,去別處寺廟中求來”
吳昭白心下動容,他從前竟不曾察覺幸福竟是這樣簡單,不禁和聲細語地問“阿憲想吃什么糖阿爹都給你買來。”
從前,他們便將太多機會給了昭白這個獨子,相對而言,春白是在忽略中長成這般模樣的。
吳昭白聽得出神,轉瞬間想了很多。
怕嗎
結果未可知,但既如此,若是昭白能去的地方,那么春白便也去得。
由魏叔易出使東羅之事,當日即定了下來。
魏叔易臨退下前,女帝特意叮囑“魏卿此去,萬當珍重。”
魏叔易應下,揖禮后,退出了甘露殿。
他為女帝器重提拔,年紀輕輕便得以身居高位,而今國朝動蕩,
國之所需當前,他便沒有后縮的道理。
她早已不再滿足只往來停留于花會詩會與筆下詩詞文章之間,所仰慕的女郎立于開闊天地之間,她也很難不向往心動。
他至今,都沒能找到一個臺階,直到此時妻子開口。
沒別的,雖怕鬼,但要臉。
只是今歲“她”依舊無暇回京賞看。
她實在不想錯失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吳寺卿起初并不同意,此去天寒地凍,又值四下動亂,哪里是女兒家胡鬧之時
去往小佛堂的路上,他的腳步如常,唯獨心跳得很快。
鳴風茶樓的說書先生愈發了不得了,這么快就將本子寫出來了
其上言,固安公主明洛已平安生產,得一子,吐谷渾首領慕容允甚喜之,特求大盛陛下賜名。
“松仁糖”
轉頭看去,是披著狐裘的魏妙青,她腳步輕快,身上環佩叮響,好似在昭示著她愉悅的心情。
吳昭白剛松下一口氣,就聽祖父道,朝廷派遣使者出使東羅,而他的父親身為執掌天下禮儀的太常寺卿,也在此次使者官員之列。
她這些年來在吳家的日子,是很舒心的,半點不曾覺得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