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都不知道,但她知道她想要什么。
“喻增”不知是否看穿了她的盤算,未有多言。
他已給出了提醒和安排,至于對方如何選,他不必再去左右。
喻母選擇了留下,喻增離開后,她每日持齋念佛,祈求他化險為夷,虔誠到了極致可是該來的,今晚還是來了。
這次她賭運不佳,好在她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只拿自己來賭,所以讓身邊的心腹仆婦提早做下了安排。
賭贏了,一切如她所愿;賭輸了她自己承擔
她的謀劃不過是無知小人物貪婪拙劣的盤算,但重來一次,她依舊還是會這么做。
馬車內,婦人的淚水如車外漸密的雨珠,冰涼潮濕。
下了馬車后,她看到了隱沒在夜色中高大巍峨的宮墻,那原本是她這輩子都沒機會看到的東西。
司宮臺中,喻增的尸首尚未運回,而她今夜來此的作用,也并非是為了認尸。
司宮臺內掌宮廷刑罰,也為帝王處理一些不便見光的人和事,故設有刑訊處。
屋檐下,光線明暗交替處的雨珠滴答落下,似染上了兩分血氣的腥冷。
馬行舟回到相府內,時辰已晚,馬相夫人卻仍未睡下。
房中下人退去后,馬相夫人才露出心神不寧之色“近日夢中,總夢到婉兒她哭著喊祖母郎主,您告訴我,婉兒她如今到底如何了”
已換上了中衣的馬行舟坐在榻邊,聲音極低地道“榮王的確早有反心了。”
頭發花白的馬相夫人聞言臉色一緊“那咱們婉兒”
馬行舟只有閉眼嘆息了一聲。
“婉兒已兩月未傳家書回來了”馬相夫人一把抓住丈夫的手臂,紅著眼圈急問“既如今已經證實榮王反心,那能否設法將婉兒接回來或者先探一探她如今的處境消息也好”
她是馬行舟的糟糠之妻,出身貧寒,雖說誥命加身多年,但情急下還是做不到絕對理智。
見丈夫不語,她含淚催問“郎主,您倒是說話呀”
“夫人啊”馬行舟再嘆一口氣,搖頭道“此時榮王府必然緊盯婉兒的一舉一動,我們做得越多,對婉兒只會越是不利。”
馬相夫人眼淚砸了下來“那難道就眼睜睜看著”
“婉兒做出決定那日,我們就該有此準備了。”馬行舟聲音緩慢如自語“事到如今,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那圣人”馬相夫人想問一句“圣人怎么說”,但話到嘴邊,只化為了眼淚。
圣人會怎么說婉兒只是一顆棋子而已,且她這個做祖母的,從婉兒的信中已隱約察覺出,婉兒待那榮王世子頗有真情,以至于對榮王府的評價并不客觀,所以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婉兒甚至算不得是一顆合格的棋子
而今,又已成這局面之下的棄子,難道還指望圣人慚愧憐惜,出手相救嗎
馬相夫人并不愚笨,想透這一切后,淚水愈發痛心絕望。
窗外雨落徹夜,直至次日早朝散后,方見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