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士兵也是個能人,此刻壯著膽子小聲問“那您是不是也對喬大夫有意”
崔瑯腳下一頓,警惕地看向那士兵“也字從何說起”
“看來您是不知道啊。”士兵興致勃勃地道“喬大夫醫術高明,懷救死扶傷之心,人生得也這樣俊軍中受了喬大夫救命之恩,想要以身相許的人少說也有百十個了”
崔瑯瞠目“”
好么,他就知道綿綿雖只一片醫者仁心,但被綿綿醫治過的那些人當中,心與他一樣臟的人卻是不在少數
“再者說了”士兵又小聲接著說“喬大夫的身份這般特殊,那可是咱們節使都要喚一聲阿姊的想攀高枝兒的多著咧”
崔瑯的面孔扭曲了一陣,戒備地問那士兵“閣下莫非也”
士兵忙擺手“卑職可不敢喬大夫,那是天女一般的人物”
他就是個聽八卦瞧熱鬧的
下一刻,他擺著的手剛放下,卻被崔瑯塞來了一枚玉佩,那是崔瑯從腰間剛扯下來的。
士兵不解之余,又感到受寵若驚“崔六郎,這”
崔瑯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攬著人往前走,笑著道“你今日跟在我身邊忙進忙出,一點小心意。”
士兵不安“可這也太貴重了”
崔瑯搖頭“無妨。”
反正也是花范陽王的銀子買回來的。
士兵眼見推拒不得,頗感良心難安“那不如卑職背您回去吧”
他雖八卦,卻也是個實在人來著
“不必不必”崔瑯小聲道“這樣,日后你幫我多留意著那些對喬大夫示好之人”
士兵面露恍然之色。
嗨呀,原來是為得這個啊
這個好說
莫說是給他好處了,就算什么都不給,只說一句話,那他也是相當樂意的歷來在八卦這塊兒,他最好的就是這一口了
一路上,傾訴欲極強的士兵的嘴巴幾乎就沒停過,崔瑯咬著的牙齒也未曾松開過,心中的小本子上儼然要記不下了。
雖說突然間多了百來號情敵,但一碼歸一碼,這并未能沖淡崔瑯心底的歡喜。
等他回到唐醒讓人在宮苑中為崔家人臨時安排的住處時,醫士已經等在那里了。
醫士為崔瑯清理傷口時,崔瑯口中頻頻喊痛。
一旁的幾名崔家子弟面面相覷。
喊痛原本沒什么,到底崔瑯一貫嬌生慣養,向來不擅長忍痛,從前在家中挨罰時也時常嚎得驚天動地,此時叫他們費解的是,崔瑯一面喊疼卻又一面滿臉笑意,疼得咧嘴也不忘“嘿嘿”兩聲,看起來甚是古怪。
醫士也被崔瑯笑得發毛,好似他手下清理得不是對方的傷口,而是撓著了對方的癢肉。
醫士謹慎地詢問了崔瑯一番,雖確認他未曾傷到腦袋,但掂量了一番后,依舊選擇在方子里中多加了兩味鎮定安神的藥。
醫士離開后,崔家子弟中這才有人問道“六哥,你這般欣喜,可是常節使她許諾什么了”
已換上干凈衣物的崔瑯靠在榻上,悠哉道“師父答應讓我留下了。”
崔家眾人間嘈雜了一陣,一名中年族人感嘆“六郎這聲聽來不過玩鬧而已的師父,如今竟要成真了。”
“那是我運氣好。”崔瑯沖自己的鼻子豎了個大拇指“隨便拜一拜,便能拜出這么個驚天動地的厲害師父。”
另有一名中年男子坐在椅中,聞言卻是垂首嘆息,聲音有些低落“想我崔氏數百年興盛,如今竟要將家中嫡脈子弟拜師一方節度使之事視作造化運氣”
曾幾何時,這簡直是有辱門風的存在。
可現下卻截然不同了
天下皇權興衰對崔氏而言不足為奇,但此次與明氏手中的皇權一同飄搖下墜,乃至瓦解的,還有千百年來不曾動搖過的士庶之分的龐大秩序。
許多士族人家的傳承就此斷絕于兵亂之下,亦有諸多士族子弟放下傲骨,成為了那些野心勃勃者的附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