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他們與那個女子也并未時常相見,只去年靈州相識后,她單憑著自己的一言一行,便做到了無數將士真正歸心。
她使人怨恨之處,偏偏也是她最值得敬重之處。
或許這也是她的另一種野心,她行事似乎從不只滿足于「小滿」,唯逐兩全之「大滿」之果,將士江山黎民之安穩,千秋萬世之景仰,她皆要收入囊中。
這份「偏要大滿」,偏要與天爭兩全的膽魄,世間百年也無一人。
若她回來,必將為百年第一人,可事到如今,誰還敢盲目地相信她能活著回來?
薛服也不敢以無望之言來安慰眾人。
但他面上沒有猶疑,聲音愈發沉定:「如若太女殿下平安歸來,我等駐守于此,可以此地未失之功相迎!如若殿下英魂長留,我等守至最后一刻,大可以生死性命于九泉之下相隨!有幸追隨如此人物,以身報國,雖死亦不為憾!」
江臺含淚重重抱拳:「節使此言,江臺無異議!大丈夫當如是!」
「然而,要我眼睜睜看著李隱登基,我縱死卻難瞑目!」江臺驀地轉身:「終究是個死字,請諸位在此全朔方軍大義,我且入京為岳節使報昔日血仇!」
這是要孤身入京行刺送死了!
「江臺!站住!」年邁的程副使握著木杖起身,出言喝道。
江臺卻未回頭,握刀大步出帳。
「將他攔住!」
「江臺……」
眾人快步追出,江臺不聽勸阻,揮開相攔之人,最后甚至要抽刀相向。
混亂中,忽有一名士兵疾步奔來報訊,不多時,營外便傳來馬蹄聲。
那是援軍。
自東北方向而來的援軍。
安北都護府與陰山防線便在東北方,但北狄的戰事最是兇險,此時怎么還能抽調兵力前來此處支援他們?
江臺暫時也被此事分散了注意力,很快,先行的一隊數十人馬趕來。
薛服等人立即迎上前去。
來人下馬,為首兩名將領拱手行禮,自報明身份:「——皇太女麾下、玄策府上將軍部下副將崔元祥!見過薛節使與諸位將軍!」
「在下玄策府龔斗!」
薛服剛抬手還禮,便聽那名叫崔元祥的年輕副將露出笑意,聲音洪亮有力地說:「皇太女殿下大勝而歸,不日便將歸境!北狄大軍已逐漸撤離,我等特奉皇太女與上將軍之令率兵前來此處支援,與各位共同克敵!」
此言出,四下反而驟然靜住。
此時天色將暗未暗,暮色與夜色各半,似給人以不真實的感受。
江臺根本沒聽清元祥后面的話,他幾步上前來,瞪大眼睛問:「這位將軍方才說什么?可否再說一遍?可否再說一遍!皇太女殿下她……」
元祥一笑,抬手往北方一揖,聲音愈發清晰:「太女殿下此行大勝凱旋,已逼得北狄求和休戰!不日便將歸境!」
說著,又忙改口:「我等接到傳信是在十一日前,算一算日子,殿下此刻或許已經率軍歸還境內了!」
四下終于爆發出意外振奮之音,江臺卻一把抓住元祥的手臂,欣喜若狂地向他再次求證:「這位將軍所言果真屬實?太女殿下果真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