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瑞山可能還有早就業早掙錢給家里減輕負擔的想法,像李一佳這種無憂無慮的,家里可能巴不得她能夠將學歷打造的亮眼一點,將來好找更好的工作。
不過這些也只是周至自己的想法,還沒有來得及和兩人溝通,過早表露出來要是人家不愿意,或者說影響到工作情緒,都不太好。
不過兩人倒是答應得很爽快就是了,李一佳和黃瑞山本來就有論壇管理的經驗,對于電子文檔的條目梳理相當在行,資料太多周至看不過來,有兩人從書里提取摘要,周至會省很多的事情。
惟一的麻煩就是兩人文字學和聲韻學的水平離能干這活其實還差著點水平,就本科一學期的課程能夠學個聲韻學綱要就差不多了,
比如李一佳就曾經那“波”字的資料來問周至,這個字在《康熙字典》的收集結果里,說它在《唐韻》里是“博禾”切,所以應該是be,周至就得告訴她,首先“禾”在古代就不讀“he”,而是“ho”,所以“博禾”的反切,其實應該是“bo”,和現代“波”的讀法一致。
此外在《正韻》里還有“逋禾切”,而這里的逋不讀“bu”,而是“pu”,所以“逋禾切”對應的是“po”,這也是“波”這個字在《唐韻》前的發音。
同樣的,《正韻》還記錄了一個“逋眉切”,這里就該讀成“pei”。
這個注音在《集韻》里也有收錄,分別對應為“班糜切”,“彼義切”。
“班糜切”,“彼義切”,如果按照現代漢語的發音來解讀,那都是“bi”,然而因為“糜”在古代讀“i”,所以“班糜切”對應的是“pei”,這個和《正韻》記錄的“逋眉切”是一致的,只有“彼義切”,才是對應的“bi”。
這些學問其實已經超過中文系本科對聲韻學的要求了,也就是說,周至其實這是相當于在將李一佳和黃瑞山按研究生的標準再帶,也只有達到這個標準,和他一起搞項目,才能跟得上。
這些東西要是想在課堂上通過講授章節那樣來學習,毫無疑問是枯燥異常的,甚至好些個講課的老師,自己在這上頭都搞不太明白,授課效果會可想而知。
這些老師也有辦法,就是“照本宣科”,比著教材講,比著教材考,主打一個讓學生“囫圇吞棗”,純粹考背功,期末再劃一劃重點,也差不多能夠考出一個學習態度來,就算達到目的了。
不過效果就可想而知了。
現在就不一樣了,現在是和研究項目相結合,而且這道攔路虎在周至一年多前教大家通過學習粵語來掌握韻部就已經克服了,現在做更詳細地研究,其實還讓黃瑞山和李一佳都覺得怪有趣的。
比如后世鬧得沸沸揚揚的那首《山行》,大家都在討論斜到底是讀“xie”還是該讀“xia”,其實兩個發音都錯了。
在杜牧那個年代,依《唐韻》,“斜”本身是“似嗟切”,《韻會》,《正韻》是“徐嗟切”,另外還有“余遮切”,“于遮切”,以及“時遮切”,“直加切”。
而“嗟”在那時候讀作jia,“徐”讀作sui,所以“似嗟切”,“時遮切”,和“徐嗟切”是一個音,斜在這里讀作“sia”。
而“余遮切”,“于遮切”,則讀作“ya”。
還有個“直加切”,則是比較罕見的讀法,因為“加”在古代讀作“ga”,所以這里斜又讀作“za”。
因此在古代,“斜”的三個讀音,分別是“sia”,“ya”,“za”。
第一個讀法是表示傾斜時候的標準讀法,第二個讀法用得比較特殊,比如著名的“褒斜道”,應當讀作ya。
第三種讀法在康熙字典里也沒有記錄出處,只記錄了讀音,估計是一種很罕見的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