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不知道魏軍沒有加入戰斗的千騎,是鎮護部的鶴翼營;每一位騎卒都是從洛陽中軍選拔而出、伍長以上皆以虎豹騎充任,且有三百甲騎的鶴翼營。不夸張的說,在洛陽中軍迎來改制虎豹騎的建號消失后,鶴翼營就是魏國戰力最強的騎兵了。
故而,哪怕楊祚將最后的殺手锏亮出來了,對戰局走向也沒有絲毫改變。
兩軍的第一次鏖戰,僅持續了兩個時辰,便以遼東軍潰敗告終。
也將楊祚的心氣徹底給打沒了。
以眾敵寡、以逸待勞的堂堂正正之戰,不受任何天氣、地利或臨陣變故等外因影響,他還是戰敗了。
足以說明,遼東軍的戰力弗能敵魏軍。
“楊將軍依令出戰,何罪之有”
待楊祚主動說及戰事經過且請罪之后,卑衍沒有指摘他先前的狂妄,而是很大度的寬慰著,“遼燧之內囤積大軍一歲之食,我軍猶可固守卻敵。雨季將近、遼水將漲,憑險拒魏軍不難;只需待到冬季來臨,魏軍難忍苦寒便主動罷兵了。且勝負乃兵家常事,想必燕王亦不會歸罪將軍的。正值我遼東艱難之際,但望將軍莫莫要氣餒,以免令軍中兒郎士氣不振。”
“唯。”
楊祚很是感激的拜謝,“多謝將軍不罪。”
但他心中的挫敗感沒有消散多少,尤其是看到卑衍眼中同樣有著濃濃憂色的時候。
或許,卑衍也知道,士氣低迷是必不可免了吧。
畢竟遼東最精銳的步騎都敗北了。
然而事態的發展,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嚴重:因為魏軍竟然將俘虜給放了回來,就連被遺棄在戰場上的傷兵,都被簡單救治后都被送回來了!
卑衍與楊祚都知道,這是魏軍的攻心之計。
想通過這些俘虜與傷兵來聲揚魏軍不可戰勝、宣揚魏國廟堂先前聲稱只誅首惡之言非虛,以瓦解遼東兵將的斗志。也讓公孫淵先前傳揚魏軍素來破城必屠、殘暴不仁,激勵將士戮力同心應戰的言辭,不攻自破了。
其實吧,這些俘虜與傷兵本來難逃一死的。
不管是王頎弓遵等幽州邊將,還是鎮護部將率樂良與許儀等人,都以魏軍遠道而來糧秣轉運艱難、沒有余糧供俘虜以及沒有多余兵力押送歸遼西為由,建議夏侯惠將他們皆殺了,再收拾戰場上的尸首筑京觀,以威懾遼東兵將敢死之心。
但并不好殺的夏侯惠則是采取了傅嘏的建議。
下令救治傷者、親自賜食給俘虜,對他們重申了洛陽廟堂只想討公孫淵不臣之罪、讓他們不要為了公孫淵枉死等等言辭后,便將他們都放了回去。
此舉也是耗糧戰術嘛!
不將俘虜與傷兵放回去,遼東軍的糧秣不就變相增多了嘛。而且,他已然遣人歸去告知毌丘儉,讓其直接引后軍沿著醫巫閭山而行,繞過遼澤偷渡遼水、進圍襄平。
已然沒必要趕來遼燧了。
首戰告捷,令遼東軍不敢踏足遼水之西。
正好趁著卑衍楊祚安置俘虜傷兵、鼓舞士氣,無暇兼顧其他的時候,讓三部騎兵不時出現在遼燧的視線中、佯作為步卒安營扎寨戒備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就能瞞天過海,讓后軍毌丘儉有充足的時間偷渡遼水了。
自然,此舉還是有些冒險的。
司馬陳騫就建議過,還是依著聲東擊西的原計劃行事。
讓毌丘儉引后軍來到遼燧前駐扎數日,佯裝不想強攻遼燧、大張旗鼓移師南下意圖從遼水入海口渡河,迷惑遼東軍后再繞行遼澤更妥當一些。
但夏侯惠略作猶豫還是否了。
不是他剛愎自用,而是隨軍的向導推測,今年的雨季恐會提前到來。
往年的雨季,都是入秋七月之后,甚至是八九月份才到來。但今年從海面吹來的南風很強勁很潮濕,且如今才剛剛步入仲夏五月不久,陽光就炙熱到令人難以忍受了,這兩點都在昭示著今歲與往常不同。
一旦雨季提前來臨,想繞過遼澤渡河將事倍功半。
夏侯惠不敢心存僥幸。
哪怕是此舉或許會增添變故。
不過,在陳騫的勸說下,他還是做了些準備的。
乃是讓督領五千護岳營的夏侯霸,在遼燧西側立下營寨,且讓麾下兵卒夜里偷摸出營、白晝再大張旗鼓的歸營,以此來迷惑遼東軍,讓他們以為魏軍皆在這里;且會估摸著時間,引兵往下游移師迷惑敵軍,掩護主力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