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尚書郎也不算多大的官職。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司馬懿對石苞為人并不怎么滿意,覺得他好色薄行、不堪大用,根本沒想過讓石苞的名字出現在奏表中。
只不過,在好大兒的數次力薦與請求下,最終才勉為其難的“為國”舉賢了。
在販鐵時被司馬師賞識、舉薦為三公僚屬,數年之后又促成太尉舉給廟堂、在尚書臺任職,這種恩情讓石苞銘感五內,甘愿為司馬師赴湯蹈火。
司馬師對他也以心腹待之,常與他計議一些隱秘之事。
如今,他們的話別,就是在談論著洛陽內的事情。
除去介紹尚書臺各曹尚書的為人秉性、叮囑廟堂上的一些忌諱之事外,司馬師還將話題引到了夏侯惠請求廟堂允許分戶給丁謐封侯的事情上。
“仲容,依你看來,夏侯稚權此舉出于公心乎?抑或是立大功歸朝后,知曉自己將在廟堂上有一席之地,便開始有了鞏固權勢的綢繆私心,故而才推恩于下、以樹名聲?”
他是這樣問的。
臉上的笑容燦爛,語氣也很平淡,就是眺望遠山的眼神有些深邃。
“我不曾與夏侯稚權謀面,不過是道聽途說大致知曉他此些年的行舉,故而子元所問,我也唯有泛泛而論了。”
先是含笑謙虛了句,石苞才斟酌著言辭道,“依我看來,兩者皆有罷。夏侯稚權雖有廟堂莽夫之謂,然而從一戰滅遼東公孫之事中,可知曉他乃心思縝密之輩。再者,聽聞丁謐早年以工于心計著稱,今為夏侯稚權幕僚,或許此事乃出自他的建議也未嘗可知。”
“嗯,仲容言之有理。”
輕輕頷首,司馬師笑道,“不過,以我對丁謐的了解,可斷定此事絕對與他無干。丁謐為人沉毅但也自矜,涉及自身封侯之事,他絕不會開口向稚權建言。”
言罷,他又將目光投去了遠山,似是在追憶般語氣有些唏噓的繼續說道,“浮華案之前,我在洛陽常常與諸人交游坐宴,也大致了解他們的才干。如夏侯玄、何晏與李勝等人雖名氣更大,但在謀略方面丁謐才是最優者。而夏侯稚權唯取他為幕僚,可見彼乃譙沛子弟,又于國有大功,他日成就,恐非我等可匹敵也。”
呃
為何你的感慨之中,隱隱有對夏侯惠忌憚的意味在?
而且,你既已篤定夏侯惠日后必然權重,為何不想著與他相善、相互裨益,一并輔佐天子治理天下,就如之前太尉與夏侯尚結為姻親之家那般呢?
相反,竟是在感慨日后難以“匹敵”?
難道夏侯惠與你有隙?
但.太尉為官多年,素來恭謙、常與人善,而且也沒有聽聞過你與夏侯惠曾有交集啊!
何來對立之說呢?
須臾間,石苞心念百碾,疑竇叢生,暗自凜然。
但他很快就將這些不解給拋開了。
他是司馬家擢拔起來的微末之人,知道這點就夠了,不需要去揣摩太多。
所以,他遲疑片刻,便囅然而笑,“子元此話,恕我不能茍同。”
吔?
果不其然,司馬師的注意力便轉移了,側頭過來饒有興趣的發問道,“仲容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