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面對這樣的無理要求,韓龍也很直接的以無禮回敬。
自然,韓龍的作態,令出聲要求讓座的人怒目以對。
畢竟,能進入陳府吊唁之人,在洛陽也有一定的身份地位,而今竟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與仆從無異的部曲給鄙夷無視了!
就連其他早就在坐的、正看戲的人,也不由義憤填膺。
他們這是自我代入了。
就比如譏諷嘲笑男人不舉的言辭,宦官聽了也覺得很刺耳很氣憤啊
若不是顧及到在今日的場合喧嘩極其無禮,他們此時已然群起攻訐夏侯惠御下無能以至隨從囂張跋扈從,甚至去找陳家人將韓龍等人驅趕出廂房了。
而今的世風,還沒有有唾面自干的說法。
就在眾人皆義憤洶洶的時候,有一沒有坐席的人率先出聲提及了塞外鮮卑、烏桓部落的習俗,鄙夷胡虜與禽獸無異。
什么塞外胡虜隨意媾和、不知廉恥,知母不知父啦;什么妻母、妻嫂啦
還提及了楚人沐猴而冠的典故。
反正就是當著和尚的面毫不遮掩罵禿驢。
也迎來了眾人紛紛低聲附和。
還有人主動讓出席位請他入座,以示對他為眾人出口惡氣的敬意。
只不過,這些應和之人都不知道的是,此人方才在街衢外,就對夏侯惠的背影露出一縷古怪微笑了。
位北尊坐著的夏侯玄,此時已然別過頭閉目養神了。
無論他如何不屑于與韓龍等部曲同席,都不影響他看不慣這種嘩眾取寵的伎倆。
自然,他也不會出聲阻止。
那幾個部曲此刻皆赤色浮面、目眥欲裂。
身為輕生死的邊陲鄙夫、崇尚快意恩仇的燕趙男兒,哪能受得了被他人當面折辱恥笑?!
是的,他們都是漢家子,并非塞外鮮卑或烏桓。
只不過是常年在塞外做些沒本錢的買賣,故而習慣將自己裝扮成為胡虜了而已。
所以他們更忿恚了。
對于一個幽州漢家子而言,沒有比被罵作胡虜更臟的話語了不是?
好在,當過細作的韓龍仍保留著理智。
拔刀手刃辱人者,固他所愿也!
但他更知道若是放任部曲在司空府邸里快意恩仇了,會給夏侯惠帶來無窮盡的麻煩。
且他跟夏侯惠許久了,很了解夏侯惠的性格,也篤定了將事情留給夏侯惠處理,定會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案。
“莫要妄動,不可給將軍招來禍事。”
他是這樣低聲對那幾個已然將手放在腰側刀柄上的部曲說的,“待將軍過來,定不會饒了此賊子!”
盡管怒不可遏,但數個部曲都低聲應了聲。
也不再怒視著侮辱自己的人,而是側頭看向連廊盡頭,期盼著夏侯惠的身影早點出現。
夏侯惠出來挺快的。
雖然他與陳泰私交不錯,且還陪著陳泰的舅家、幫襯治喪的荀家子弟寒暄了幾句,但為了不多擾主家和將時間留給其他人,入正堂后約莫一刻鐘就出來了。
步履緩緩過來,他并不打算在連廊廂房逗留,正打算招呼韓龍等人歸去,卻陡然發現氣氛很詭異。
不待他詢問,早就起身過來的韓龍,快速低聲將事情說了一遍。
京師洛陽的僚佐,竟還有茅廁里挑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