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后,他終于平復了心情,也真誠實意的告罪道,“陛下,臣爽先前多有孟浪,今知己過矣。”
“知過則改,善莫大焉!”
笑顏愈發燦爛的曹叡,拊掌而贊,又拉著曹爽敘了好多貼己話,也飲了好多酒。
待面色酡紅、醉意迷離之時,他才轉去西堂歇下,臨去時猶不忘叮囑了曹爽一聲,“故大司馬曾有言,夏侯稚權他日或能為我魏室砥柱。昭伯若能釋懷,以往昔任事之勤勉,佐以稚權之韜略,他日必然名在能臣之列,亦乃我魏室之福也!勉之!”
也正是這句叮囑,讓走出東堂的曹爽面色陰郁,原本打算與夏侯惠冰釋前嫌的心思,更是蕩然無存。
先父以為夏侯稚權他日可為社稷砥柱!
且還聲稱我位在其左、盡心輔佐他,才能名錄能臣之列!
唉
不想,我的多年勤勉、兢兢業業,在陛下眼里竟一文不值,只能位忝他人之左也!
亦不曾想,陛下待我竟如此之薄也!
一股酸楚涌上心頭的曹爽,扶著太極殿的白玉石憑欄,看著深秋時節的滿目蕭瑟,倍感心中凄涼。
其實曹爽是知道,先父與夏侯惠在天淵池會面之事的。
那時候曹真出宮禁歸家后,便以夏侯惠年紀輕輕卻韜略非常,來勉勵諸子勤學篤行。
曹爽心有不服,遂問曹真覺得夏侯惠其人其才何如,也讓曹真斟酌了許久,才這樣評價:“稚權其人,類有父風。雖頗有韜略,不乏見策,但秉性甚剛難容人。若年長后,其性弗改,而得授權柄,于我魏室社稷而言,乃禍福難料也。”
這個評價,就是曹爽將其父兵敗病故歸罪于夏侯惠的根本緣由。
在他看來,是時的夏侯惠不曾臨陣且還類父,有什么資格評價他的父親呢且若非他以“不勝即敗”的言論擠兌在先,讓他父親無功而返后,覺得有愧社稷、喪了宗室子弟譙沛督率的威望,焉能一病不起!
而如今覺得天子曹叡待他何其薄也,就更能理解了。
他父覺得夏侯惠或非社稷之福!
并非是方才天子曹叡所言的,或為魏室社稷砥柱!
桐葉封弟,君無戲言。
身為天子,在忠心耿耿的臣子面前,怎能肆意扭曲事實呢不能因為夏侯惠近些年甚得你心,你便曲解我父之言啊
更可恨的是,竟還告誡他要心甘情愿的,日后唯夏侯惠馬首是瞻
安能如此!
和解以社稷為重.
呵呵
滿腔憤懣的曹爽,用力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些,也將方才殿內的君臣貼己話悉數甩出去。
“天子賜酒,我吃醉了。”
以此理由,他讓麾下一將率暫代宿衛之責,自歸官署給曹肇做手書。
聲稱自己向天子辭去了隨證高句麗之請,并提前祝他此去遼東一切順遂、功業得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