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緹帥稍待。”張居正示意緹帥稍等,他這才俯首說道“陛下,吳兌,號環洲,人稱吳環洲,曾經在宣大做過參贊軍務,此番料虜虛報,這次是虛報,下次可能就不是了。”
“臣以為申斥其大驚小怪誑賞為宜。”
朱翊鈞聽聞張居正的話,明白了這次虛報的究竟,不過是晉黨伸了伸懶腰,展現了一下自己的力量,朝廷明明已經答應了張四維回朝,領世宗實錄副總裁差事,卻出爾反爾。
世宗實錄的功勞,張四維勢在必得
因為這涉及到了日后張四維入閣之事,是晉黨的核心利益。
這就是個警告,警告朝廷,若是張四維不能拿到這份功勞,這北虜再叩邊,就不能怪他們晉黨沒有忠君之心,禍水東引了。
朱翊鈞想明白了這出大戲的前因后果后,反而冷靜了下來,臉上卻滿是陽光燦爛的笑容,坐定之后說道“朕明白了,果然如同戚帥所言,邊軍持盾主堅守,京營持矛主攻伐,京營武備不振,他們就能如此的肆無忌憚。”
“該死。”
朱翊鈞的笑,讓張居正略微有些疑惑,他俯首說道“臣斗膽,陛下為何發笑”
這爛糟糟的朝堂,小皇帝居然不怒反笑,是笑著族黨排異不勝不止,還是笑他張居正無能為力又一次無能,亦或者對大明局勢徹底失望無論是什么樣的笑,都不是張居正想看到的。
朱翊鈞笑著說道“緹帥說這越是咬人的狗越是不叫喚,越是叫喚的狗,越是心虛,越是虛張聲勢,就代表他們越怕,代表他們不敢翻臉,無膽鼠類罷了,朕笑他們,真的好像一群狗。”
“元輔先生,若是他們要翻臉,誰輸誰贏”
張居正挺直了腰板,頗為謙虛的說道“臣雖不才,但他們一定贏不了。”
朱翊鈞笑容不變點頭說道“元輔先生,你申斥吳兌料虜虛報,入京謝罪,徐行提問,而后給他送回宣大去,吳兌之前不是做宣府巡撫嗎讓他回去就是。”
張居正聽聞,俯首說道“陛下英明。”
張居正是小皇帝的老師,小皇帝那點心思,張居正一清二楚,把吳兌送回宣府的意圖,非常明顯,就是為了把這群狗攆到一起去,而后一網打盡,統統送到解刳院里。
料虜虛報,還不至于送進解刳院,但是造反,大逆之罪,完全足夠了。
小皇帝現在也是讀書人了,這心思著實是有點臟,臟就臟吧,比懵懵懂懂,不諳事理要強得多。
張居正翻出了一封申斥的詔書,添了幾筆,遞給了張宏,請皇帝下印,送薊州申斥吳兌,由緹騎宣旨,當場把官位給下了,而后押解入京。
“俞帥點將要兩廣總督殷正茂手下悍將陳璘之事,元輔先生以為如何”朱翊鈞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張居正俯首說道“兩廣已經趨于安定,陳璘乃是悍勇將才,前往俞帥帳下,兵法自然精進。”
“有勞元輔先生操勞國事了,這一應詔書收歸司禮監,若是真的來了,也不至于慌了手腳,今日明公疲憊,明日休沐一日吧。”朱翊鈞微微欠身,感謝張居正的操勞,同時給今天忙活的明公們放個假。
“謝陛下隆恩,恭送陛下。”張居正再次俯首謝恩,送別皇帝。
張居正其實對晉黨并不在乎,即便是高拱、楊博在朝那會兒,張居正也不是很在乎,張居正知道自己能斗的過他們,這都斗了多少年了,他們那些個花招,張居正了然于心,也就楊博搞出的新晉黨,能讓張居正眼前一亮。
張居正最在乎的是小皇帝,而這次謊報軍情的處置中,小皇帝展現出了他的勇氣,展現出了抱負,這對張居正是最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