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們大多數都默不作聲,晉黨是自己腚上一屁股屎,不好咬別人,畢竟西北宣府大同的軍政財一體的藩鎮,甚至敢搞出謊報軍情,折騰朝廷的事情來。
其他朝臣則是多少畏懼張居正的威權,殷正茂可是張居正的嫡系中的嫡系,核心中的核心,在多數廷臣心里,殷正茂,就是張居正手中對付高拱那把最鋒利的矛。
也就是因為高拱門生李遷不能安定兩廣,殷正茂可以,所以張居正才穩穩當當的坐穩了次輔,在與高拱爭鋒中,最終得勝。
殷正茂提廣州水師事,這就是張居正,在給殷正茂謀求好處來了。
當初張四維曾經問過李樂一個問題,怎么就那么肯定,張居正坐穩了首輔的位置,他就不是下一個高拱呢
這個問題,同樣盤踞在大明朝臣的心里。
“大司馬所言有理,理當嚴旨申斥殷正茂所言,責令其不可擴師。”張居正聽聞譚綸質疑后,二話不說,選擇了同意譚綸說辭,并且在浮票上寫下了自己的意見,送于御案下印。
朱翊鈞沉默了片刻,張居正不讓殷正茂擴師,是讓他有些意外的,他有些奇怪的問道“兩廣極南路遠,一奏疏往返一百八十余日,嶺南有戰,朝中如何決斷既然要給小佛郎機加稅,若是招致兵禍,剛鬧完了倭患,又鬧番患,軍兵以何相抗衡”
加稅一定會抗稅,以番人的德行而言,武裝抗稅絕對是必然,甚至東南戰禍狼煙再起的可能也很大,這是必然要防備的事兒。
設立廣州水師,會有藩鎮顧慮,不設立,又要加稅,必然會有番寇戰火,大明國事大抵都是這種兩難,兩難如何自解
張居正趕忙俯首說道“陛下容稟,兩廣極遠,大司馬所言有理,不如在松江府設立水師,若有戰事,以大明水師,駐防澎湖巡檢司,以防東南海疆震動之事。”
“南衙作為留都,留有六部衙門,更方便節制一二,兩難自解。”
朱翊鈞徹底明白了張居正要借著皇宮里的虧空,到底要達成什么政治目的。
將海瑞的那封以圖治安疏的內容一點點實現,而實現的辦法,一步一步,走的極為扎實,環環相扣。
朱翊鈞頗為感慨的說道“元輔先生所慮周詳,國之大幸。”
“陛下謬贊,臣之忠于陛下職分也。”張居正再次俯首謝過了皇帝夸贊。
海瑞的一些政治理念,是極好的,而且他肯彎腰去尋找答案,只是在處置一些事兒,過分的剛硬,曲則全這個政治規則,海瑞知道,只是不愿意妥協。
朱翊鈞在否決殷正茂的奏疏上下印。
張居正下章吏部,將批復奏疏留檔后送往廣州,而后會有一道申斥的圣旨,送往廣州,斥責殷正茂的藩鎮水師的做法。
殷正茂每天都在挨申斥,因為殷正茂是個大貪官,舉國皆知,廣州電白港,都快被殷正茂搞成私設市舶司了。
殷正茂很能打,也很能貪,但朝中明公對這件事大多都是避而不談,不是畏懼張居正,而是兩廣的局勢,還需要殷正茂繼續主持。
而且殷正茂的這種貪,更像是讓朝廷放心,他就是圖財,不圖裂土分封做嶺南王。
張居正抖了抖袖子摸出了一本奏疏,開口說道“應天巡撫宋陽山、松江巡撫汪道昆、松江巡檢司左都督俞大猷,上奏言擬建松江水師軍鎮,鎮守東南,以安海寇之患,水陸之備,周賞罰之令,肅汛期既畢。”
“諸位有何看法”
這個人員任事里,最重要的就是左都督俞大猷,先按著九邊軍鎮的規格,把松江鎮建起來,唯有一把劍豎立在大明的南衙腹心之地,接下來的查清占、令還田、除賄政姑息宿弊、造船廠、市舶司,通衢九省之地等等一系列的政令,才能推行。
這就是周賞罰之令。
仁一定勝過了不仁,但仁者漸少,仁者施仁政如同杯水車薪之時,就要想辦法讓仁者拿起武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