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總是這么的富有耐心,這是讓徐階最為遺憾的地方,如果張居正能夠冒進一些,徐階或者說南衙縉紳,就不會這么的為難。
但是張居正就是這么的步步為營。
“張居正為何首先把矛頭對準了顧氏”徐階頗為感慨的說道“因為顧氏控制著整個南衙的糧道,這意味著南衙地面,想要利用糧價挑起窮民苦力影從權豪,基本成了不可能的事兒。”
“斗而不破,只要握住了糧道,江南地面,就亂不起來,斗而不破的局面就能維持。”
“你知道那些個窮民苦力的,他們餓肚子的時候,就會變得兇神惡煞,仿佛這天底下就沒有攔得住他們的人;只要能給他們一口吃的,他們就會變得溫順;若是再給件衣服,他們就會感恩戴德;若是再給雙鞋,他們就會死心塌地,跪在地上叫我們大善人。”
徐階發現張居正比過去要難纏的多,這一切都是那矛盾說搞出來的鬼,以前張居正已經足夠厲害了,但現在張居正和他們這些縉紳、朝士之間,拉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變得更加厲害的張居正,確實非常的難以對付。
抓糧道,就是抓到了矛盾最為突出的地方,就是抓住了百姓的肚子。
徐璠面色一喜,趕忙說道“那為什么不是我們,給窮民苦力、佃戶傭奴、游墜匪寇們一口吃的,一件衣服,和一雙鞋呢而是讓朝廷來做這個大善人朝廷籠絡了人心,我們籠絡什么”
徐階嗤笑一聲說道“白花花的銀子給了窮人,那不是造孽是什么人心能當銀子花嗎就像你說的那樣,等到民亂四起時候,頂多付出一點點的米,就能將民亂禮送出境,讓他們去別的地方折騰去。”
“等到朝廷平叛之后,就可以侵占田畝了。”
徐璠呆愣住了,只能說縉紳有自己的行事標準和風格。
“父親,朝廷讓把甲胄、弓弩的等全部交還朝廷,我們交不交”徐璠向前走了一步的問道。
“交,怎么能不交,我們華亭徐氏要交,南衙地面的縉紳都要交,而后是浙江、福建、兩廣地區,這件事就是張居正的陽謀。”徐階靠在交椅上,手指極快的搓動著,思索著對策。
“甲胄強弩,不是重點啊。”徐階伸出手說道“百副甲,千張弩,看家護院能行,能打天下嗎”
徐璠想了想說道“成祖文皇帝”
成祖文皇帝朱棣,起兵的時候,只有不到十五副甲胄,八百人,連一千張弩都沒有,不照樣打下了天下嗎
這不是現成的例子嗎還是大明朝的。
“你就氣我吧氣我吧非要把我氣死才行”徐階拍桌而起,憤怒無比的指著自己的兒子說道“伱氣死我算了”
“成祖文皇帝那是個特例,特例有史以來,你見過哪個藩王打進京城做皇帝的哪個你再舉出一個來啊”
“氣死我了”
“父親,消消氣,消消氣。”徐璠趕忙給徐階倒了杯茶,笑著說道“您接著說。”
徐階得虧是身體好,否則這個歲數被兒子這么頂撞,早就撅過去了,他氣不打一處來的說道“剛才說到哪了啊,對,甲胄強弩,不是重點,那點甲胄和強弩,只能看家護院,根本造不了反。”
“張居正,毒就毒在分化這件事上。”徐階眉頭緊蹙的說道“麻繩單從細處斷,張居正現在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