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大市則是上元節燈市了,到了上元節這三天就會放開宵禁,上元節的燈市,年年都是全國奇珍貨物薈萃,甚至還有泰西進口來的西洋物件,比如這三天,京師會賣杭州府壽安坊的糕點。
爆竹喧囂,拜年的人川流不息,熟人見面問一句好,作揖拘禮,一樣不少,一碗待客的上元羹,樸拙溫情相融匯。
朱翊鈞作為皇帝也出現在了皇極門之上的五鳳樓,而鰲山就在腳下,在月亮升起的時候,鰲山煙火會正式開始了,馮保不在皇帝身邊守著,而是在鰲山燈架旁盯著鰲山燈架,這要是出了什么差錯,馮保有一萬個腦袋都保不住。
鰲山上的煙火,是今年朝廷花錢營建,一萬兩銀子都在這鰲山煙火之上。
朱翊鈞看完了鰲山煙火,就直接起身離場了,沒什么政治目的,就兩個字,省錢。
他作為皇帝,不看就不用恩賞了,非常符合邏輯。
這不是禮部想出的法子,是朱翊鈞自己的決定,而且朱翊鈞作為皇帝在場,其實臣子們也放不開,就像是出去團建,領導在場總是莫名其妙的尷尬,一些奇怪的政治獻禮,朱翊鈞看了尷尬,表演的人也尷尬。
朱翊鈞回到了乾清宮的時候,連在乾清宮的陳太后都驚訝無比。
“皇帝,你不在前面看熱鬧,怎么回來了”陳太后眉頭緊蹙的說道“還是這幫大臣又弄出了什么幺蛾子的動靜來把皇帝氣回來了”
陳太后和李太后都是面色立變,有人欺負皇帝了。
隆慶二年,先帝正月十四開這個鰲山煙火,回宮就把桌子給燒了,因為有一個科道言官,頂撞了隆慶皇帝,說隆慶皇帝奢靡過重,不應如此空耗國家積蓄。
這個言官倒是沒受到什么懲罰,因為言官說的很有道理,那時候國帑空空如也,內帑也是緊巴巴的去外廷討飯。
朱翊鈞搖頭說道“那倒沒有,孩兒不給他們氣受就不錯了,他們哪里敢給孩兒氣受趙緹帥奪情之事,他們都不敢跑到皇極門前磕頭,生怕給真的打死了。”
“朕就是不想看罷了。”
李太后看小皇帝情緒有點低,這么熱鬧的事兒,小皇帝似乎漠不關心,頗為關切的問道“怎么了”
朱翊鈞猶豫了下,才開口說道“今年過年的時候,先生說,要見外官,要見縣丞,要見耆老,要見百姓。”
“朕見了河南右參政馮敏功,馮敏功是晉黨,他的老師是楊博,朕問他是否有冤情災情,馮敏功答,唯有人禍,天怒人怨,異代共憤。”
“朕再問何等冤情。”
“豫西河南府陜州縣丞報聞,靈寶鎮焦村有一農戶姓王行三,人稱王老三,王老三有個閨女,也就那么一個女兒,平時極為寵愛。”
“王家家里有常田二十四畝,本來一家生活足夠,可是前年有蝗災,朝廷免了當地的藁稅,可是當地鄉部私求過重,只好賣了田畝,災年田畝也賣不上價,就借了青稻錢,青稻錢利厚,王老三還不上錢。”
“去年過年,王老三出門躲債,過年才回,結果被討債的給堵在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