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草原南下總是選擇在秋季的緣故,一旦入冬,馬匹的機動力開始下降。
戚繼光撥開了皚皚白雪,看到了雪下白色的土壤,露出了一個非常陽光燦爛的笑容,韃靼人也不是傻子,他們也是需要洗衣服的,其實這里就有一個小小的工坊,負責開采這些白土,可以漂洗衣物。
“這次俘虜有多少”戚繼光站起身來,拍了拍手套上的雪問道。
馬芳開口說道“七千俘虜。”
“送到這里挖土如何”戚繼光和馬芳商量著戰俘的處置,對于這些戰俘,按照以往的慣例,也是一體閹割做苦力,這種手段非常常見,這個年代都這樣做,戚繼光打算讓這些個戰俘,來這里挖白土,送回大明。
那么從大寧衛到喜峰口的官道驛路,就有了實際的作用。
如果再能從內地遷民安置,即便是這里不能普遍種地,也可以養羊,永樂年間文皇帝面臨的困局,大明萬歷年間同樣要面對,大寧都司若是有了一定的經濟基礎,那就不是一塊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之地了。
“并無不可。”馬芳思忖了片刻,選擇了答應,他是武將,他也是晉黨,他在大同總兵,因為閱視侍郎巡檢大同、宣府長城發現了問題,馬芳被牽連其中,朝中彈劾最終罷官,而后充任京師副總兵。
如果大明朝廷掌控了白土,那么王崇古對永定毛呢廠的控制力會進一步減弱,這是對晉黨的一種削弱,京營在塞外的節節勝利,也會讓晉黨更加被動,馬芳有一萬個理由來阻止戚繼光的節節勝利,而且張四維不是沒找過馬芳,但是馬芳有一個理由,他不能阻止戚繼光獲勝。
馬芳是個軍將,無論什么樣的政治光譜,馬芳的首要身份,就是軍將,他從一個南歸的游墜,一步步憑借著戰功爬到了今天的位置上,他的一切都來自于軍事上的勝利。
他十歲被土默特部擄掠到了塞外,吃盡了苦頭,才逃回了大明,作為一個游墜之民,他爬到今天這個京師副總兵的身份,是用勝利換來的。
所以,他同意戚繼光的決定,哪怕是會一定程度上削弱晉黨在朝中的話語權。
“我們可能需要改變我們的作戰目標。”戚繼光跺了跺腳說道“乘勝追擊,一路北上,打到全寧衛,并不撤軍,而是徹底占領全寧衛,逼迫土蠻汗徹底趕出遼東。”
“馬總兵以為呢”
全寧衛位于天壽山大興安嶺的山口處,占領并且恢復全寧衛,土蠻汗就只能西進和俺答汗繼續撕咬了,對大明而言,占領全寧衛,這就完全切斷了北虜和建奴的聯系,這對大明經略遼東有著極其重要的意義。
戚繼光打算改變自己的戰略目標,由原來的威逼全寧衛,逼迫喀爾喀五部撤軍,改為完全進攻,攻打并且占領全寧衛。
這一步是極為冒險的,戚繼光也有些猶豫,這在他的軍旅生涯中并不是很多。
馬芳立刻搖頭說道“太遠了,我們的后勤完全跟不上,這一次出塞作戰,我們打下了大寧衛完全足夠了,繼續北上,只是驅趕北虜,將大寧衛完全掌控在我大明的手中,戚帥不能太過于激進。”
“我們的優勢是火炮,是火銃,這些都需要后勤,一旦北虜切斷了我們的補給,大明軍立刻陷入了絕境之中。”
馬芳認為這是軍事冒險,不應該如此激進,這次拿回了大寧衛,下次再進一步,尺進寸取為宜,太過于激進,一旦戰敗,哪怕是皇帝百般回護,也會讓京營陷入巨大的被動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