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古這個親舅舅都拋棄了族黨。
因為王崇古很清楚的知道,和皇帝支持下、戚繼光統領的京營,比拼戰斗力增長這件事,本身就非常的愚蠢。
就族黨這個以特權經濟為核心凝聚力的利益共同體,就從軍餉度支上,西北族黨愿意給困于糧餉的軍兵,哪怕是一點點的好處嗎
結果和王崇古預料的一樣,張四維什么都沒做到,燒死皇帝本來就很難,成功率遠低于溺水,而朱翊鈞最過分的就是,讓三娘子在地基上覲見。
張四維帶著晉黨一起倒霉。
王崇古看著陳學會和三娘子投來的懷疑目光,只能以喝茶來緩和一下氣氛,這錢,他拿過,隆慶五年、六年,萬歷元年,這錢他后來不再拿了,萬歷二年、三年、四年。
“后來,這錢我都沒有拿了,都被張四維他們拿走了”王崇古被目光審視,終究是有些惱羞成怒,為了自己爭辯了一句。
“三娘子你既然入朝商議馬價銀,那就好好商議,陛下已經赦免了我的罪行,你就是告到陛下面前,也沒用,別想用這個作為談判的條件”王崇古申明了他已經被赦免過了,按照一罪不二罰的基本規則,陛下不會繼續追究與他。
有些事最怕的就是對賬。
王崇古本質上是個買賣人,他喜歡細水長流,而不是一竿子買賣,果然現在一對賬,露餡了。
議價開始了,王崇古作為循吏,他對議價部分格外看重,那真的是分毫不讓,最后形成了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結果,以上等馬六銀五錢、中等馬四銀七錢的價格,每年五萬匹馬,上等馬最少要兩萬匹這樣一個結果。
下等馬朝廷不要。
大明朝廷的馬價銀支出為二十七萬銀,對于大明而言,一歲節省開支七十多萬兩白銀,而對于三娘子而言,這次入京,獲得了更多的白銀。
三娘子說的二十多萬兩白銀,包括了邊貿收益,馬價銀對于俺答汗的進項而言,是增加了。
大明購買羊毛的價格也還算厚道,每年俺答汗能從大明用馬匹和羊毛交換到價值五十多萬銀兩的貨物。
“我很好奇,為何三娘子每次邊貿,都不帶回去一些金銀珠寶、玉石絲綢等物”王崇古在談判的最后,知道三娘子的帶貨清單,是有些疑慮的。
三娘子的清單上,沒有金銀珠寶玉石之物,連絲綢都沒有,都是些鍋鹽布茶,這已經好多年了,三娘子在大明帶回去的東西,沒有奢侈享受所用,哪怕是皇莊力推的國窖、太師椅等物。
三娘子也就帶回去幾瓶國窖,那還是皇帝賞賜的。
三娘子卻沒有立刻答話,拿著算盤,噼里啪啦的計算著這次入京的得失。
“我倒是喜歡,但是帶回去的話,草原人就過不了這個冬天了,你們那些夜不收,每年都要燒荒,燒的草原根本無法過冬塞外的白毛風之慘烈,豈是關內人可以想象的”三娘子合上了自己賬本,大明很賺,草原也不算太虧。
北虜喜歡南下劫掠,大明喜歡出塞燒荒,一燒就是一個秋天,這種互相傷害,是非常致命的。
俺答汗倒是打贏了,但是燒荒從來沒有停止,草原也是損失慘重,隆慶五年,沖突以俺答封貢結束了,戰爭進入了間歇期。
北虜不再南下,大明不再燒荒,算是都安穩了下來。
三娘子靠在椅背上,滿是無奈的說道“白毛風刮起來的時候,天地倒懸,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人畜在長生天的憤怒,白毛風下是一樣的,每年草原上都有些部族消失,漠南稍微好些,大漠以北的瓦剌和林,到了冬天的時候,所有人都擠在一起過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