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守禮點頭說道“眼下有奸猾之輩托名山人,印刊書貼妖書,妖言惑眾,制造風力輿論,妄左右朝綱,而朝中多有阿附等情,妄行誣詆,陽為論事,實陰以攻臣。”
“邪小人,已蒙圣斷處治,我等臣下不得置之不顧,書貼其所言,有朝廷政體所關,天下治亂所系者,使忠邪混淆,是非倒植,卒致國是不定,政本動搖,非細故也。”
“故此辦雜報,正本清源。”
書貼妖書,是一種政斗手段,山人,就是政治掮客,他們專門寫各種以假亂真的小作文,來制造風力輿論。
張居正和高拱關系極好,張居正在萬歷五年回鄉的時候,路過新鄭,還專門拜訪了一下,高拱無子,張居正見證之下,高拱過繼一子在膝下,高拱死后,張居正頂著萬歷皇帝對高拱的厭惡,給高拱請到了官葬。
但是在萬歷十年,張居正死后,托名高拱所著病榻遺言一卷出現在京師的大街小巷,在這一卷中,高拱對張居正進行了全方面的詆毀,而后風力輿論高漲,最終促成了萬歷皇帝清算張居正。
這種手段屢試不爽,比如兩次妖書案中的憂危竑議和續憂危竑議,都是圍繞著國本之爭搞出的妖書書貼。
妖書,一種可沖垮明朝信譽的謠言。
“總不能朝廷挨罵不還嘴吧,這幫賤儒想說什么說什么,既然要吵架,要一個地方給他們吵架,我就尋思著辦一個雜報,任人投稿,不具名,有些事掰開了揉碎了討論,理越辯越明。”葛守禮開始陳述他辦雜報的理由。
輿論的高地,朝廷不去占領,就會被他人占領。
最近葛守禮異常的惱火,范應期、王家屏、王崇古也都非常的惱火,關于楊博的若干謠言在民間制造風力輿論,隨意編排,這個編排就包括了楊博在薊州擊退把都兒和打來孫,被渲染成為了輸重賄禮送出境。
楊博在嘉靖年間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他是唯一被皇帝宣見的朝臣,當時除了嚴嵩能偶爾見到世宗皇帝之外,也只有楊博了。
這些個妖書,影響不是很大,因為所言太過于荒誕,但仍然讓葛守禮很惱火。
“已有了邸報,還要辦雜報,葛總憲,這是不是有些僭越了”馬自強有些奇怪的問道,邸報還不足以溯本清源嗎
葛守禮想了想說道“邸報太過于嚴肅了,邸報是定性,是蓋棺定論。”
“有理。”馬自強點頭贊同了葛守禮的想法,邸報太過于嚴肅,而雜報,誰都能投稿,也不署名,大家便方便在上面吵架了。
雜報半月一刊,審核也是由全晉會館來辦,這是全晉雜報,當然也可以辦全楚雜報、全浙雜報、復古雜報等等,大家都可以辦,到底誰有理,辯上一辯便是。
“還是不辦的好,三人成眾,眾口鑠金,日浸月潤,鑠金銷骨。”張居正還是不贊同辦雜報,有邸報就夠了,雜報遍地,反而混淆視聽。
“先生,朕以為沒什么不能辦的,先生教朕,說大禹治水,堵不如疏,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潰,傷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為川者,決之使導;為民者,宣之使言。”朱翊鈞覺得可以辦,至于理由則是張居正講的召公諫厲王止謗,這是左傳上的一個故事。
按照賤儒們的史觀,只有春秋有大倫,就連左傳春秋都沒有三綱五常的大倫,所以不讀也罷。
可是張居正講左傳,而且講的很細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就是出自左傳。速贏
說的是周厲王暴虐,國人多誹謗,周厲王說國人不體諒君王的難處,設立了衛巫,專門抓誹謗議論君王的人,一時間國人便沒有一個人敢說話的,言路徹底閉塞斷絕,后來,召穆公就對周厲王說治理風力輿論,國人之口,比治水還要難,一旦水壅塞潰壩而多傷人。
治水要因勢利導,治民也要讓民說話。
周厲王不聽勸諫,國人暴動,周厲王出逃鎬京,厲王奔彘就成了一個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