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之前老道士焚修道場,現在按照全楚會館的規制,重新修繕了一番,非常宜居。
皇帝本人住的寢宮,但常有外人出入,寶岐司的司正徐貞明是外臣,他帶著農學士是外臣,那些個經常出入的老農,也是外臣。
若是以為這是皇帝的可乘之機,那就大錯特錯了,寶岐司一共有兩座橋,一道宮墻,就足夠把外衙門和皇帝私宅隔開。
除了失了皇帝體面之外,并沒有安全的問題,如果有,老道士也不會在這里一住二十五年了。
小皇帝還小,這究竟是丟了誰的體面,還不好說,把小小年紀的皇帝逼到了西苑居住,到底是小皇帝不修仁德,還是朝臣們逼迫太急
守門的是朱翊鈞的隨扈,就是他那二十個陪練,全都是紅盔,帶甲看門。
朝臣們請皇帝移居永壽宮,永壽宮剛修沒多久,富麗堂皇,如果永壽宮不行的話,也可以住慈寧宮,畢竟太后眼皮子底下,但是皇帝還是一一否決了,一句話結束了比賽
永壽宮再燒了怎么辦潞王年幼和朕一起被燒死了,怎么辦
嘉靖皇帝本就是旁支入大宗,嘉靖八個兒子有后代的只有隆慶皇帝,隆慶皇帝一共就倆娃,潞王朱翊镠是當下實際上的太子,兄終弟及也好過去宗室里再挑一個,若是連潞王也被燒死了,那天下何人來繼位呢
這兩個問題,滿朝文武無一人作答,只能罵張四維是個大蠢貨。
燒宮的事兒,越看越蠢。
燒宮這種事,按照歷史一貫的經驗,皇帝是不可能追究的,但是現在皇帝小,那就必須要追究了,主少國疑的時候,為了穩定,就必須要出重拳。
朱翊鈞在寶岐司長住了起來,他每天也在西苑文昌閣看書。
他的書房和張居正書房名字都是一樣的,這就是種政治信號,要么消滅這個皇帝,否則皇帝親政也會一脈相承的繼續推進新政。
“這個丘濬是海南瓊州的第一個進士,景泰五年進士會試第一,因為以策傷時,最終為第二甲第一。”朱翊鈞那拿著一卷大學衍義補,翻看著作者名錄。
海南瓊州丘濬,是一個教育資源嚴重缺失的地方,在兩宋的時候,都是流放之地,而丘濬能在那樣的教育環境下,完成會試第一,而后不擔心自己功名問題,以策傷時,的確是個有風骨的人。
朱翊鈞拿著大學衍義補二十一卷念道“財生于天,產于地,成于人。”
“這句話的意思是,天下的資財一切都來自于天生地養的自然,必須要經過人才能成為資財,資財是人創造的,而不是憑空產生的。”
“陛下圣明。”張宏聽聞之后,趕忙記了下來,陛下既然開口,那自然是讀到了讓陛下感觸頗深的地方,懂不懂先記下來。
朱翊鈞也做了摘抄,繼續說道“從上文,丘濬又言世間之物雖生于天地,然皆必資于人力,而后能成其用,其體有大小,精粗,其功力有淺深,其價有多少。”
“這一句的意思是,世間萬物沒有人力,是不能用的,只有經過了人力的過程,才能成用,而所成商品有大小、精粗的差別,完全決定于功力深淺,功力深,則價貴,功力淺,則價賤。”
“這個功力又是什么呢”
朱翊鈞的疑惑讓張宏極為迷茫,這么深奧的問題,陛下應該去問元輔,而不是問他這個寶岐司太監張宏。
張宏沉默了許久才說道“按照丘濬所言,功力就是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