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再次肯定,侯于趙真的忠君體國。
黃清說到這里的時候,之前那面圣的震怖之心已經蕩然無存,他振奮了下精神,他必須要判斷,這是不是他此生僅有一次的面圣機會,既然陛下問了墾荒,他就必須要把墾荒的必要,說清楚講明白。
他振奮了一下精神,快速說道“要想墾荒,首先朝廷的風力輿論綱憲,若是偏袒權豪縉紳,那便是絕無可能;其次則是朝廷帶著百姓墾荒,否則這百姓墾出來的田畝,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然后便是這農具,窮民苦力生機斷絕,絕無可能有任何農具,若是朝廷不給,他們用手刨是刨不出良田來的;最后便是這賑濟糧,年這田才是常田,這年衣食住行,如何為繼這都是必須要考慮的問題。”
黃清從四個方面,切實的談到了墾荒的必要條件,第一,是政治政策的支持和傾斜;第二是朝廷命官要有責任,有擔當,要起到帶領作用;第三,要給窮民苦力生產工具;第四則是墾荒成本必須考慮。
只要談成本,那就是談政策落地,不談成本,就是賤儒在蠱惑皇帝。
不談成本的政令都是放屁,這就是朱翊鈞御門聽政以來的總結,發現區分一條政令是否是在糊弄他,極為好用。
馬一龍,大明寶岐司司正徐貞明的老師,墾荒急先鋒,縉紳里的大善人,作為一個縉紳,馬一龍致仕之后,一直帶著失地的佃戶們墾田,結果馬一龍一死,墾荒田畝全都被縉紳篡奪了。
馬一龍的失敗,是他不具備第一和第二兩個條件。
徐貞明追隨老師的步伐,也在墾荒,結果也失敗了,因為當時徐貞明缺少第一條件。
而侯于趙的墾荒大成功,是因為他具備了這四個條件,所以他成功了。
但凡是少一點,他都干不成。
“黃愛卿所言,朕以為甚善。”朱翊鈞看著黃清非常滿意的說道“大明若都是黃愛卿為地方州牧縣長,天下大治而百姓安居也。”
黃清能從吏員卷到官身,那可不是有兩把刷子那么簡單,出身不如人,卻能博到官身,實屬不易了。
“看賞”朱翊鈞一拍手,示意馮保給一份標準的恩賞,他想了想說道“給在遼東侯于趙也送一份,嘉獎其墾田有功。”
五十枚御制銀幣,五瓶國窖、五尺毛呢等等賞賜,雖然不多,但這絕對不是濫賞。
隆慶皇帝喜歡賞賜鰲山燈會表演才藝的藝人,朱翊鈞也喜歡犒賞,只不過他給忠君體國臣子、給京軍、給官匠、給吏員,就是不給藝人和賤儒,朱翊鈞不給賤儒是他討厭賤儒,不給藝人,是他看不到。
為了躲避祖宗成法的賞賜,皇帝根本不看。
召見結束了,而黃清離開了皇宮的時候,仍然有些恍如隔世,這小皇帝,好像也許,可能真的不錯,他說的陛下能聽懂,還能聽進去,這屬實是超過了黃清的預料之外。
黃清路過了東華門,看到了三個榜單,第一個榜,自然是會試中式名錄,第二個榜單,則是加賜恩科進士名錄,第三份則是一份算學成績單。
張貼的只有滿分和零分。
滿分的學子基本上全都在第一張榜單上,算學能學得好,證明他有閑工夫研究算學,證明他基本能夠確定自己能考中進士,而零分的基本沒有中式,零分基本代表沒有任何恭順之心,那和朝廷的大方向離心離德,怎么可能考中進士
“我的名字呢我的名字呢”顧憲成在人群中歇斯底里的怒吼著,他昨天就收到了孫繼皋的喜訊,說金榜題名,但是今天名錄張貼后,他找遍了315人名錄,里面確實沒有他的名字
“這人誰啊”黃清不認識顧憲成,看他綾羅綢緞的扮相也是個縉紳弟子,他只是有些奇怪,這廝為何如此憤怒,黃清沒參加過會試,不明白顧憲成的憤怒從何而來,名落孫山,應該是失落才是。
黃清問的是身邊的學子,身邊的學子落榜了,并沒有回答,而另一個儒生回答了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