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奢戶是什么樣子的朝廷給他們一寸,他們就要一尺,給他們一尺,他們敢要十丈,但凡是朝廷退一步,他們恨不得進一百步,蹬鼻子上臉,貪心不足蛇吞象。”
海瑞對于勢要豪右的嘴臉十分清楚。
“海總憲所言有理。”王國光作為財相,太清楚這幫家伙的模樣了,這些遮奢戶是能逃就逃,能避就避,逃不了,避不開,就想辦法能少就少,否則那些寺廟、道觀、王府、縉紳名下,哪來那么多詭寄田畝
百分之六的低稅怎么了能不交就不交,甚至還想讓朝廷倒找錢。
張學顏看了眼張居正,附和的說道“若不是有陛下稽稅院催命催繳票,國帑內帑不會充盈,自先生回朝,大明戶部開始接觸到了稽稅院的賬目,只能說觸目驚心。”
張居正笑著說道“不會,放開了軍器管制,他們也不會老實交稅,所以,要稽稅,要把稽稅院從南衙,開到海上去,開到市舶司去,開到海防巡檢司去。”
“擴大稽稅院的規模,勢在必行。”
張居正說出了萬歷七年新政的首要任務,稽稅院,擴編
稽稅院目前仍然在南衙范圍進行試點,效果極好,大明海防巡檢的數量較少,需要開始大量投入進行擴張,來保證大明稅賦的正常征收。
張居正左右看了看,開口說道“海防巡檢水上飛,等墩臺遠侯,歸編錦衣衛,遴選入緹騎、紅盔將軍、大漢將軍等,海防巡檢兼領稽稅職權,對海上缺少船引、缺少懸旗、無稅票等商舶,督促或強制其靠港納稅,若有抵抗,可酌情制服或傳訊水師圍剿擊沉。”
“如有必要,可以爆發一場中低烈度的戰爭,來保證大明財稅正常穩定。”
“中低烈度是什么烈度”戚繼光眉頭緊蹙的問道。
張居正思考了一下說道“嘉靖年間平倭。”
“不行,絕對不行”戚繼光立刻表示了反對,他跟皇帝說過很多次,他反對戰爭,作為大明諸武勛之上的戚繼光,他不止一次表達了自己反對戰爭的態度,兵禍絕對是人間最為兇殘的人禍。
即便戚繼光本人是善戰者。
張居正和昔日門下起了沖突,這個矛盾比較古怪,一個是文官主張戰爭,一個是剛剛把土蠻汗當兔子一樣攆來攆去的戚繼光主張反對戰爭,而且作為陛下的左膀右臂,文張武戚,這個矛盾爆發的極為突然,也讓眾人有些措手不及。
在所有人看來,雖然戚繼光沒了全楚會館的腰牌,但戚繼光還是張居正的人。
張居正并沒有生氣,他不是第一天認識戚繼光,戚繼光那句上報天子,下救黔首,可不是空喊口號,而是結結實實的實踐,他耐著性子說道“國朝財用大虧,什么都做不了,一場戰爭,能夠立刻確定下規矩來,功在千秋。”
“功在千秋,那現在呢東南百姓剛剛喘了口氣,這才安穩了十幾年,就又要面對兵禍,這不是功在千秋,只是罪在當下,先生,不能總這樣”戚繼光看著張居正十分鮮明的擺明了自己的態度。
戚繼光的刀,向來不對內,面對內部的傾軋,他過去只能找張居正幫忙,現在能找陛下幫忙。
“先生,戚帥,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萬士和立刻出面,滿是笑容的說道“都是為了咱大明的江山社稷,都是為了大明朝廷,都是為了陛下,打仗,先生可不喜歡打仗,一打仗先生就非常緊張,連當初吳兌謊報,都折騰的京畿不寧,主上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