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章兵部,以平倭軍功,特茲特進左軍都督府右都督,兼太子太保,再以平九絲安西南論功,封江安伯,歲祿八百石,給世券,詔入京師頤養。”
“劉顯父子,縷縷之忠,惟天可鑒。”
“劉綎披堅執銳,任四川總兵。”朱翊鈞放下了奏疏,讓馮保去傳旨。
劉顯的軍功在漢時,封個關內侯綽綽有余了。
可大明興文匽武的大勢之下,劉顯卻從來沒有得到公正的待遇,常年征戰,劉顯的身體舊傷極多,詔入京師,是為了讓劉顯更好的活下去,劉顯作為本地人,身子骨撐不住接下來的斗爭了。
劉顯年紀大了,可劉綎劉大刀,正值壯年,無論是政治、軍事斗爭,都需要一個好身體。
朱翊鈞此舉沒有安撫四川遮奢戶的想法,否則的話,劉綎也會一道入京,而不是仍然留在四川任總兵,繼續威懾望族了。
王謙搞得華陽學府慘案,劉綎可是劊子手之一,劉綎不走,這些望族就會怕,怕,就對了,這就是朱翊鈞的目的,必須要清丈還田。
劉綎很能打,是戚繼光離京、李成梁養寇自重之后,最能打的那幾個之一,朱翊鈞倒是非常好奇,李如松和劉綎,到底誰更厲害,都是年輕將領里的人杰。
當然,這倆人,朱翊鈞一個也打不過,他還是心里有數的。
徐渭,大明長崎總督府總督,孫克毅松江孫氏前掌舵人,現在長崎市舶司市舶使,掌管長崎到大明的商舶往來和貨物調度,以及征稅的都餉館,長崎市舶司去年送到京師的稅金為十二萬兩,總督府送到大明的倭銀,為一百五十七萬兩。
十二萬的稅金,自然不能和松江市舶司的一百二十三萬銀、福建市舶司的七十二萬銀相提并論,但作為建立在敵人地盤上的總督府,存在的意義,遠大于稅金。
徐渭和孫克毅帶著極為忐忑的心情,回京述職來了,長崎總督府的一切,都交給了首里伯陳璘打理,陳璘帶著五艘五桅過洋船,到長崎進行武裝巡邏,威懾倭寇,才讓二人有了離開的契機。
水師總兵、番都指揮、首里伯陳璘的首里,是原來琉球國的都城,首里府。
徐渭在京師的時間很久,長達七年有余,只不過記憶非常不美好,他這七年一直在天牢里住著,他在天津衛上岸的時候,看著極其繁華的天津港,心中感慨萬千,大明在開海的發展中,有些矯枉過正了。
天津衛塘沽港,因為渤海冰封的關系,所以并不是一個國際港,更像是個溝通國內的港口,但即便是塘沽港,也有一座萬國城,這座萬國城雖然不大,但里面有些波斯、紅毛番、倭人的商賈。
從完全封閉,到完全開放,轉變的速度之快,讓徐渭心中陰云密布。
矯枉者必過其正,這是政治的基本邏輯,徐渭非常明白。
“以前這里就是個漁村,我從京師出來之后,行至這里,餓殍遍地,現在繁花似錦。”徐渭對著孫克毅說起了過往,這是他第二次到天津衛,上一次他剛被放出來,從這里去了遼東,他用四個字形容了當初的破敗。
餓殍遍地,就是餓死的人,走一段就能看到,這四個字是大亂之世的征兆,彼時的徐渭極為擔憂,天下恐有大亂。
京畿、北直隸因為兩次入寇,人口銳減,耕地荒蕪,入眼皆是暮氣沉沉,現在一切都是欣欣向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