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萬士和與譚綸一左一右,從丹陛石的兩側,走到了月臺之上,二人同時俯首說道“陛下,今日大軍開拔,懇請陛下移駕北土城,為將士送行。”
這不是第一次朱翊鈞為大軍送行,而且為大軍送行,是遵循了祖宗成法和禮法的禮儀。
過去了嗎似乎真的過去了,大明和俺答汗打了二十五年終究是和解了,大明開放了邊方貿易,而俺答汗俯首稱臣,成為了草原的叛徒,黃金血脈的恥辱,大明的順義王。
“吏部尚書梁夢龍出身軍伍,對朕說,打,再不打,俺答汗就死了,草原那些死硬頑抗者,就會化整為零,更不好清理,更難王化。”
“兵部尚書譚綸對朕說,陛下啊,河套胡漢雜居,入不敷出,若有變,九邊亡則天下亡,得三邊者得天下,河套一日在北虜手中,大明一日不得安寧。”
這些年張宏看似什么都沒做過,但其實他一直在陛下的三丈之內,陛下三丈之內的事,皆由他負責,的確,馮保是宮里的老祖宗,但馮保也從來不會招惹張宏,經過九年的成長,張宏要取而代之,只需要陛下一句話。
“工部尚書汪道昆對朕說,要把馳道修到河套去,馳道到了,大明復套就能守得住,就不會再丟了,大明京營只要能在一個月內抵達河套,虜人便不敢侵擾,而大明現在國用日盈,現在不修,等到日后恐怕很難修的起來了。”
白象甩了甩鼻子,在指南車后向前緩緩而行,騎營、緹騎緩緩開拔,從西長安門出,走御道轉向了德勝門而去,御道和德勝門內大街的兩側站滿了百姓,之前禮部就詢問陛下,是否要讓百姓觀禮,朱翊鈞批復了一句自便。
推轂出猛將,連旗登戰場。
朱翊鈞翻身上馬,馬匹緩步慢行向前,緹帥趙夢祐帶領著若干身穿飛魚服的緹騎,率先走出了城門,而趙夢祐的長子、朱翊鈞的陪練趙貞元,則負責殿后,馬隊緩緩的走出了午門。
朱翊鈞深吸了口氣,往前走了一步,大聲的說道“閫以內者,寡人制之;閫以外者,將軍制之。”
就是不必聚眾,也不必阻止,讓百姓自行觀禮就是,朱翊鈞合上了面甲,走在儀仗的正中間,走過了大明京師的百姓,頗為安靜,沒有什么吵鬧之聲,這條路朱翊鈞幾乎每天都走,百姓們對于天子的甲胄和儀仗,見識了許多次,便覺得尋常,這次和平日似乎沒什么不同,只不過,這次京營休息了兩年的時間,再次出塞作戰。
儀仗走過了德勝門,路過了一眼看不到頭的民舍,一步步的走進了北土城的武英樓內,經過幾年的擴建,武英樓金碧輝煌,從一個單獨的五層樓閣,變成了一片的宮舍,朱翊鈞翻身下馬,走進了武英樓內。
“禮部尚書萬士和對朕說,這俺答汗終究還是虜王,這北虜還是北虜,不是邊民,更不是大明百姓,側臥之榻豈容他人鼾睡,唯有把俺答汗的汗旗給拔了,北虜就不再是北虜,而是邊民。”
“起駕”馮保吊著嗓子大聲喊道,小黃門將起駕二字層層傳下,朱翊鈞一步步的走下了月臺,向著皇極門而去,過皇極門內金水橋,走到了午門之內,城門洞開,一匹馬被張宏牽著,靜靜的等待午門之內。
朱翊鈞把六部都點名了,唯獨漏了刑部尚書王崇古,因為王崇古對這件事沒有任何的表態,晉人在這件事上只能沉默,無論是支持戰爭還是反對戰爭,晉人都決計不能表態,這和立場有關,也和過往有關。
朱翊鈞看向了王崇古,頗為平靜的說道“朕剛登基那會兒,總覺得眾正盈朝,先生在朝中,要手腕有手腕,要能力有能力,一切交給先生就是,萬歷元年,王景龍沖進了乾清宮,一刀把偷懶的朕給驚醒了。”
“自那之后,朕如履薄冰,謹慎小心。”
朱翊鈞住通和宮,和講武學堂離得很近很近,和緹騎駐扎京營很近很近,和戚繼光的大將軍府很近很近,朱翊鈞整日里頂著大將軍府戚帥家人的名義四處行走,某種意義上而言,不是撒謊。
王崇古立刻就汗流浹背了皇帝住通和宮,還不是當初晉黨鬧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