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依先生所言。”朱翊鈞認可了張居正的做法,九年了,張居正終于干了一件奸臣該干的事兒,阻塞言路,以極為強硬的態度,壓制言官,不讓他們對復套之事胡言亂語。
之前的河套的確是入不敷出,但現在大明有寶岐司,再拿出中原圈養牲畜的辦法,這河套不敢說盈利,但收支平衡還是完全能夠做得到的,可所有的布置都需要時間才能生效。
朱翊鈞對這些奏疏也是煩不勝煩。
朱翊鈞趁著廷臣們沒有往外掏奏疏的空檔開口說道“前些日子,大宗伯翻出了一本嘉靖二十二年的奏疏,是兵部條陳守京師五事,彼時兵部尚書內閣輔臣翟鑾領兵部上奏,這五件事,分別是會推大將提領京師、召集遼東宣府大同能戰之將、遴選營兵每營三千、稍給武將事權、廷議廟算給餉。”
“先生看過這本奏疏嗎”
朱翊鈞發現,這五件事,張居正在萬歷初年干了四件,連每一營軍兵數目都對得上,唯獨這個會推大將,沒有做。張居正不能這么做,最合適的大將軍人選是戚繼光,戚繼光是他張居正的門下,主少國疑,張居正這么干,不是攝政,是篡位。
很多事,只有皇帝能做。
“回陛下,的確看過,翟司馬當時言清汰舊營,京營只需十營三萬即可。”張居正點頭說道,他的新政也不是他一拍腦門就想出來的,多數也都是嘉靖新政的延續。
“當初這件事為何沒有做成”朱翊鈞疑惑的問道。
張居正思索了一番開口說道“重振京營銳卒,自嘉靖二十年后,反反復復數次,其實原因很簡單,沒人出這個錢,不是沒有,而是沒人出。”
道爺玄修要錢,嚴黨貪墨橫行要錢、東南平倭蕩寇要錢,徐階為首的清流干脆說沒錢。
不是沒有,是沒人肯出。
“怪不得了。”朱翊鈞搖頭說道“怪不得自俺答入寇后,大明邊方瞞報成風,動不動就謊報軍情,這朝廷喪事喜辦,邊方也只能如此應對了,喪事喜辦啊,終究不能把喪事變成喜事。”
嘉靖中后期的時候,北虜入寇都是能瞞就瞞,瞞不住再想辦法輸賄逃避,朝廷都不肯面對,邊方軍衛上報也是討嫌。
“這喪事喜辦不可取,喜事喪辦,自然也不可取,賞罰不明,才會國失大信,戚帥有汗馬之功,朕有意待其凱旋后,晉奉國公以彰其赫赫之功。”朱翊鈞圖窮匕見。
他提起翟鑾當年的重振京營五事疏,可不是臨時起意,而是確定給戚繼光封公這件事,張居正看病前口頭答應了,這正是開始了走流程。
“陛下圣明。”張居正既然看病之前就答應了,那自然沒有反悔的道理。
朱翊鈞看向了曾省吾問道“兵部以為呢”
“臣以為甚善。”曾省吾選擇了贊同。
張居正看病這件事,在京師傳的很玄乎,說是張居正不同意給戚繼光封公,才導致了皇帝盛怒,那天通和宮御書房吵架的聲音,都傳到了龍池,皇帝盛怒之下,以看病為由,罷免了張居正的首輔。
但是從張居正看病之后,陛下每日都過去詢問,一連七日,直到張居正痊愈,這傳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皇帝和元輔都商量好的事兒,兵部沒有理由去反對。
“禮部呢”朱翊鈞看向了萬士和問道。
“戚帥,為社稷之衛,不二心之臣,當世無兩,本應如此。”萬士和選擇了贊同,陛下本來想封鎮國公的,但萬士和勸阻了皇帝,改名為了奉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