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是壞,倒是說句話啊
張居正一臉復雜的說道“陛下,王次輔一家,都是這樣的嗎臣實在是不好評斷,猶豫三日,還是貼了空白浮票,真的是一言難盡。”
“什么樣的奸臣模樣”朱翊鈞笑著問道。
張居正點頭說道“對。”
“先生對王次輔一家,似乎有偏見,如此個人的評斷,在先生身上可不多見。”朱翊鈞嘖嘖稱奇,張居正對王崇古的惡意,從不掩飾,甚至這種惡意已經變成了一種偏執和刻板,無論王崇古做了什么,張居正都是下意識的從奸臣的角度出發。
張居正再次點頭說道“對,臣對他們一家的確是有偏見的,若非圣君在朝,臣可能會將其徹底趕出朝堂。”
太傅帝師承認自己的偏見,即便是王崇古自萬歷二年就一再證明自己已經知道改悔了,并且忠君體國,經邦濟國。
但似乎無法改變這種刻板的認識。
“也不怪元輔吧,實在是王謙這本奏疏有點過于”萬士和小心斟酌了下才說道“過于離經叛道了。”
萬士和的這個形容,頗為保守。
王謙上了本奏疏,關于燕興樓交易行的,他的奏疏有數千字之多,其核心內容就只有一句話,皇帝要坐莊。
王謙覺得船舶票證、綏遠馳道、礦業票證,本質上就是一種記賬貨幣,代替白銀的貨幣,之所以代替白銀,是因為白銀不夠,誰擁有更多的白銀,誰就對交易行擁有絕對的影響力。
而當今大明天下,毫無疑問,陛下的白銀最多,皇帝因為持有遠超其他莊家的貨幣,這個絕對影響力有三種用法。
第一種使用方法是將白銀不斷的投入到燕興樓里,不斷的拉高各種票證的價格,各種投機之人,立刻蜂擁而至,然后內帑可以緩慢的拋售手中的票證,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收割入場的投機客們,大筆白銀的抽出,一定會影響到票證價格,再在低位購入票證,如此循環,收割不止。
第二種使用方法則是完全反其道而行之,高價收入,低價賣出,簡而言之就是兜底,兜底是為了整體信心,就長期而言,就是為了更多的馳道,更多的礦業,更多的船舶,皇帝肯定是要受損失的,而且很大,類似于尼佛割肉喂鷹,舍身喂虎。
第三種則是維穩,維持基本穩定,這么做則是為了交易行的理性,交易行不至于真的成為人性之惡的鴻溝,王謙直言,交易行是投機的衍生物,穩定、理性意味著沒有投機可言,時間一久,就是一潭死水了,只有各種莊家在里面興風作浪了,沒有收益預期,只有少部分人會入場,進來也是被分而食之。
顯而易見,王謙最推崇第一種使用方法,利用白銀的充足優勢,不停的拉漲票證的價格,不停的訴說著一個個類似精紡毛呢的故事,帛幣的故事講完了,就講船舶票證,講馳道、講礦業、講蒸汽機、講棉布,總有新的故事可以講,循環往復的收割,周期性的收割,循環往復。
一把殺人的刀,只需要不停的講故事,就可以不斷的殺人,這不是奸佞是什么
“朕什么都不做,就是將交易行的權力,讓渡給設有很高門檻的私人交易會形成的莊家手里,這是朕不允許發生的,但是讓朕割肉喂鷹,朕實在是舍不得,而且長久下去,莊家們就會利用這些規律定期收割朕的銀子,維持穩定的話,那這交易行還不如關門歇業,開他干什么”
朱翊鈞嘆了口氣說道“王謙,真的是害苦了朕啊。”
“就用第一種辦法吧,幸好,票證最小的交易額為五銀每張,算是設立了門檻。”
“陛下,其實可以再往上漲一漲這個門檻。”張居正作為保守派,提議把門檻再提高一點,防止窮民苦力豬油蒙了心,拎不清自己幾斤幾兩,參與交易行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