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謝陛下隆恩。”張居正再次俯首謝恩,其實他現在變成了保守派,除了在過去的新法上修修補補之外,對很多事都有了反對意見,陛下要是真的借著這件事,讓他退休,已經把權力完全還給陛下的他,其實已經完成了主少國疑匡扶社稷的使命。
陛下要是厭煩了他的保守,該走的時候就走,別惹人嫌。
顯然,陛下還不準備把張先生趕走,張先生和德王的德先生,可是萬歷維新最重要的兩個文化基礎。
朱翊鈞坐直了身子,十分明確的說道“保定的問題不是先生之過。”
“俺答汗入寇天下震動,大明百姓不得不遷徙,而地方也不得不結圩寨自保,鄉野農戶因為兵禍普遍破產,生產資料更加集中,造成了保定地方,是實質上的無朝廷衙門的情況,諸事圩寨自決。”
“沒有了凌駕所有集體之上的力量,就無法調和矛盾,人性就沒有了任何的約束,會自然而然的劣化。”
這番話其實違背了孔孟之道的人性本善,反倒是更加契合荀子的人性本惡。
人性本善還是本惡朱翊鈞覺得本惡。
“陛下圣明。”張居正再次俯首說道。
朱翊鈞這才放松了些說道“李如松要帶兵前往保定武裝巡游,對于任何不肯拆除圩寨之地進行平叛,保定地方也要組建工兵團營,對荒地進行開墾,對水利進行維護,道路平整硬化等事,這些事,都辛苦先生了。”
“臣請圣命。”張居正十分嚴肅的說道“臣請緹騎千戶領千騎至祁州,先把閆氏的圩寨給攻滅,殺雞儆猴以收威嚇之效,既是徙木立信,也是徹底調查清楚其罪證。”
“如果調查的結果是確有其事,先生以為要怎么做處置合適呢”朱翊鈞對保守派的意見有些好奇。
“剝皮揎草。”張居正也沒有猶豫,選擇了祖宗成法,剝皮揎草雖然是對付貪官的,但也可以用來對付閆氏。
“還是堆肥吧。”朱翊鈞擺了擺手說道“國朝兩百年沒干過這種事兒了,已經手生了。”
“解刳院的大醫官擅長解刳。”張居正認為,這不是個技術問題。
“堆肥好,堆肥還能養莊稼,堆肥就是對等報復,就是反坐。”朱翊鈞仍然選擇了拒絕,解刳院主要責任還是醫學研究,解刳主要是為了解剖學的發展,最重要的是對等反坐。
君以此興必以此亡,朱翊鈞更喜歡現世報。
“也行,廢物利用了。”張居正沒有覺得這兩種手段有什么差別,斬首示眾實在是太便宜這些坐寇了。
非刑之正,那都是皇帝說了算。
“陛下,松江造船廠上奏敕造海旗一幅,與北斗七星旗同樣懸掛于桅桿之上。”張居正拿出了一本奏疏,只懸掛北斗七星旗下海是違反大明禮法的,需要額外懸掛一個象征著皇帝的旗幟,也就是日月旗。
而現在禮部在松江造船廠的請求下,設立新的王命旗牌。
“圖案是不是過于復雜了一些”朱翊鈞對圖案沒什么不滿意的,就是普通的朱紅團龍紋旗,團龍紋好看歸好看,但這玩意兒都是用金線一針一線繡出來的,一面就要一個織娘數月之功。